,红梅白雪相互映衬,众人就在三面遮蔽的亭台中各自落座,一边饮酒品茶,一边对飞花令,或是击鼓传花,或是联诗对句,都是些文人风雅的玩法。 裴稹与王萱自然常常夺冠,余下三人也不得不服。与他们在一起玩闹时,裴稹觉得在清河与崔氏斗智斗勇耗费的心力慢慢恢复过来,渐渐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许多。少年人果然是精力无限,今日斗茶,明日钓鱼,每日都过得肆意潇洒。 王萱自然把他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对于她来说,裴稹不仅仅是她在宫学里的老师,而且还是她的朋友,裴稹刚忙完一件震惊朝野,任何人来做,都会心力交瘁的大事,但他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个未弱冠的少年。王萱心思细腻,处处照顾裴稹,也是由己推人,她自己从小就懂得许多大道理,把自己关在了少年人的世界之外,不想裴稹也像她一样。 裴稹对她的心思洞若观火,只是不曾说破,王萱的这种性格,从来就没有改变过,身处高处时如此,陷入泥沼中亦是如此,让他既爱又恨。 除夕日,王萱、王苹、王荔都要跟着郑氏祭祖守夜祈福,裴稹与裴寄都是外人,不好参与她们的家宴,只在明园摆了小宴。 裴寄戏谑着说:“稹兄,这也算冥冥中自有天定,你我都是裴姓,别人举家团圆,我们兄弟二人也算团圆,实属不易,当举杯痛饮。” 裴稹半倚在圈椅上,手中一盏清茶,香雾袅袅,也笑道:“既是除夕,多饮两杯也无妨,只是听九娘说,你的醉态实在不好,前次便吐了十一娘一身,我怕你再吐我一身。” 裴寄赧然,挠了挠头,万分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盏,走到窗边,对着外面银装素裹、一片寂静的园子,听见前院传来的王家人放爆竹、烧庭燎的热闹声音,忽然有了几分离群索居的感慨,道:“阿耶不喜我放纵恣肆,不像兄长,事事做得周全,又才气纵横,广受赞誉。我也想过要改,可我忍了三天,还是做不到像兄长那样,把所有人所有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就像阿耶出给我的试题,每一次,我写出来的文章,都是顾头不顾尾,无法做到十全十美。我文不成武不就,不知道将来能做些什么,才能叫阿耶满意。” “所以呢?安公会因此不认你这个儿子么?”裴稹轻飘飘的一句话抛过来,叫裴寄愣在了当地。 会吗? 裴献虽然将他赶到琅琊就学,却也没有不管他,依旧是每月一封书信,虽然是以他母亲和兄长的名义寄过来的,但字里行间都有裴献的影子在。 裴寄恍然大悟,叫道:“稹兄,你是说,阿耶并没有放弃我?!就算我拿美人图戏耍李太守,他也没有责怪我?” 裴稹捂着嘴咳嗽两声,忍住笑意,道:“美人图这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对,但令尊并没有严惩你,反而将你送到琅琊避风头,已经是对你的关爱了。” 如果裴献真的要罚他,有无数种更好的办法,把他送到琅琊族学读书又有什么用呢?他还不是赖在王家不肯去,王恒也不敢催他入学,反而好吃好喝好玩的供着他,这与他在河东裴家有什么区别? “难怪九娘一直叫稹兄‘先生’,原来真受过点拨,听稹兄这么一说,小弟茅塞顿开,真要叫你一句‘先生’了!”裴寄装模作样地向裴稹行了一礼,又拿了酒偷偷在他的茶盏里添了半盏,非要给他敬茶。 裴稹知道他鬼灵精怪,根本不受他的礼。两人推来推去,互相谦让,最后大笑几声,终于还是喝了一杯。 觥筹交错间,裴寄又喝醉了,虽然是他喝得多,裴稹喝得少,但他的酒量,确实连王荔都不如,难怪那三姊妹都要笑话他了。 过了一会儿,裴稹见他没了动静,正准备鸣金收兵,早点睡下,却见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席上蹦起来,口中嘟嘟囔囔的,往书案旁去了,抽出信笺,提笔就开始写信。 裴稹看他笔尖都是干墨,根本写不出字来,还在那里自己跟自己较劲,实在觉得好笑,便道:“你要写什么?” “写家书,我想阿耶和阿娘了!”他撅着嘴,两眼迷离,傻傻地对着空气说话,但神智还是清醒的,不然也不会说得如此流利。 裴稹手中的墨已经磨好,提笔蘸了蘸,正要下笔,忽然想起什么,问裴寄:“你想同我一起到京都去吗?入国子监读书,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裴寄认真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裴稹一笑,便替他写起了家书。 裴献,世称安公,然而他更广为人知的另一重身份,却是文学大家裴寄的父亲。 第65章 互诉衷肠 裴稹给裴寄写完家书, 外头已经沉寂下来,约莫是王家人各自回房守夜去了。他走到窗边, 正准备关上窗,却见月亮门后一盏孤灯摇摇曳曳,朝明园慢慢移动过来。 皎白整洁的雪地上多了一串脚印, 银灰色的大氅拖过雪面,“唰唰”轻响,红衣少女提着小巧玲珑的莲花灯,鹿皮靴子尖尖翘翘的, 融化的雪花已经结了冰凌。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