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子薄对腰好。” 唐珠珠嘀咕:“太奶奶的床我也爬过,都没你这么难睡的。” 她这屋用的是深色儿的床帐,枕头低,褥子也薄,躺上去硬得像块石头,能把人从头到脚拗成一块直挺挺的板。 唐珠珠站在床上,叉腰瞪福丫:“怎么伺候的呀!明儿去我院里跟芳草学学怎么铺床,这床睡得多难受啊!” 福丫原地一激灵:“是二小姐自己布置的,她平常都不乐意我进屋的。” 唐荼荼被她俩说得头疼:“那你快回自己屋睡去吧。” “嘿嘿,别嘛,我就说说。” 烛灯熄了,屋里就不剩一点光了。 唐珠珠乐淘淘地抓着她一根手臂,连舞带比划:“等秋千干透了,我就往上边贴花纸,我攒了好多花纸,娘不让往屋子里乱贴,说让人看见了笑话,我往秋千上边贴。姐,那漆多久能干透啊?” 红漆是搬家打完家具后剩下的,桐油是自己买的,调的比例也不知道对不对。唐荼荼心里没底:“一两天吧。” 唐珠珠便念叨:“这两天可不要下雨,不要下雨。” 唐荼荼心说也是,不然化了还得刮了重抹,木匠铺卖的漆桶太大,用不完又要浪费。 珠珠孩子心性,心里不藏事,几个呼吸就睡着了,还挎着她一根胳膊,热得俩人肘窝里全是汗,她也不松开。 唐荼荼往外抽了抽手臂,苦于太胖,轻轻一动就叫人发现。珠珠翻了个身,又紧紧搂住了她胳膊,从肩头到后背都露在外边。 唐荼荼斜身坐起,给她把被子往后腰拽了拽。 这瘦瘦的、傻子一样的小姑娘,是她穿到这个朝代后,头一个放下心防的人。 小腿骨一疼,她极短促地嘶了声,感受着珠珠脚趾的形状,这一脚踢得实实在在。 ——这小屁孩。 唐荼荼往床边挪了挪,给珠珠留出四仰八叉的地方,闭上眼,开始正念冥想。 圃田泽上的画舫解绳入了河,船上舞乐响起来的时候,宫墙脚下的兴道坊已经是一片寂静了。 离宫门最近的四座坊,一直是皇子、王侯和天子近臣住地,一为拱卫皇城,二来,位高权重的,全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锦衣卫每天打马而过,叫道两旁的人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心里惶恐,便少走错路。 二皇子十三岁开府那年,皇上给他指的府邸本是靠西头的太平坊。 只是太子住在内城东宫,二皇子府若在西头,一东一西,有分庭抗礼之嫌。为避讳,晏少昰辞绝父皇,自己挑了靠东头兴道坊的一座宅子。 这座宅子,是两朝太师萧长楹的旧宅。 几年前,太师辞官回乡,连着老妻牌位,带着子孙四代,阖府回了江南故里,府里连一个老仆都没留下。青年功名在身,壮年负图之托,辅佐幼主,暮年急流勇退,堪为明臣典范。 晏少昰重开府门,一草一木都没动,也没翻新,在这座生机日渐消颓的老宅中,渐渐沉下心来。 皇子府是机要之处,开府置属后,也是办公的地,前院后院分得很开,中间高墙矗立,将整个皇子府一劈为二。晏少昰只在前院起居,处理公事也在前院。 他还没娶妻纳妾,府里伺候的人少,除了从澶州剿匪时救回来的几个亲信、十几个幕僚来,就只有一群神出鬼没的影卫了。 各方送进府的美人都在后院养着,非要紧事不能出门,等每回凑够了十个,就一波销了奴籍,一人赏二十两银子,有家的回家,没家的自己想法儿谋生去。 于是晏少昰“不近女色”的名声,还没他“铁公鸡一毛不拔”的名声传得远。 “年侍卫。” 廿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