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礼:“诸位去洗漱罢。” 裴家先生走了,院里杂役也不敢呆,贴着墙角走了个干净,转眼就剩唐荼荼一个了。 “哎这群人,都不收拾。”唐荼荼没法,扶着腰站起来,拿了把大笤帚扫满地的白灰,方巾底下的声音朦朦的:“殿下去隔壁院儿等我。” 晏少昰脚下没动,眉沉沉覆眼,他盯着她这一身异域装束瞧,像极了一身白袍裹到脚的大食人,无一处顺眼,又因她这一身灰头土脸而不高兴。 太子保举,工部行走,不坐值也就不受人欺负,这么体面一个官位,她上任一天,都能狼狈成这样子。 晏少昰凉飕飕哼一声:“唐大人新官上任,抹泥扫地,好大的威风。” “……” 唐荼荼听出他是在阴阳怪气说反话了,可这位爷一向心口不一,嘴上嫌弃,还不是在这儿杵着吃灰。 唐荼荼麻利地把地扫完,往门口走了两步,“殿下站远点。” 她拿起块不干不净的汗巾抽打身上的土,漫天尘屑乱飞。 她是真没拿他当外人,连招呼都不打全,晏少昰额角蹦了蹦,掩着口鼻直往后退,还是落了一身的灰。 他这丝绸衣裳最怕沾土,后晌得回刑部当值,怕是还得赶回府里换身衣裳。 晏少昰忽然有点气馁,不由望了望皇宫方向:母后那儿好好的午膳不吃,跑出来受这罪。 第131章 工部衙署在崇义坊,向东横跨过宣阳坊,就到东市了。 二殿下在闭目休息,他略仰着脸靠在车壁上,唇色如红蜜蜡,唇缝与人中成一个细长的雨滴型,透着点单薄的秀致,跟他整个人的气质不一样。 他的马车上放着类似u型枕的硬枕头,可以挂在脖子上,丝绸面沁凉凉的,不捂汗。 唐荼荼暗戳戳欣赏了片刻,摸了摸自己荷包里的银子。 摸着一张小面银票,她低头飞快一瞧,是十两的,大概够请他吃饭了,所谓吃人嘴软,不能回回蹭人家的酒菜了。 二殿下是讲究人,唐荼荼和他吃过几回饭了,这位殿下没有“一桌摆十八个菜,尝一口扔一盘”的毛病,菜式花样却不少。影卫大概是把楼里所有招牌菜全点了一遍,在后厨监督着厨子做完,再充分发挥摆盘美学。 四样凉素菜摆一盘,凉荤菜摆一盘,热炒以掌心大的小碗装,瓜果蜜酿、果饯点心,全摆得秀致又精巧。 鱼肉剔去了骨,四喜干果摆成朵朵梅花,鲍汁豆腐叠成宝塔状,松茸鹿筋绿是绿、黄是黄,盘沿上连滴菜汁也不见。 酒楼特色菜都一样不漏地尝着了,剩下的也没浪费,全由影卫吃了。 他是既挑拣口欲,又珍惜物力。 放以前,唐荼荼连坐在大堂里点仨菜都有点肉疼,眼下觉得花十两请二殿下吃这么一顿饭,也挺值当的。 果然兜里有钱就开始祸祸了,她痛心疾首,暗自忏悔三秒钟,才提起筷子来。 主食是一瓷盆剔尖面,唐家的厨嬷嬷不会做这个,唐荼荼没尝过,咬了一口,觉得这面劲道弹口,浇头味道也不错,多挑了一筷子。 晏少昰留意到了,抬了抬眼皮,似不经意问:“你唐家祖籍山西,三晋人爱吃面食,你是哪儿人?也是三晋人么?” 唐荼荼筷尖一顿,意识到他这是问自己,上辈子的自己。 她回想了好久,才拢出一个说法。 “我们那时候,家乡和地域观念不是很重。我爷爷奶奶是土生土长的山东人,父母早年随工作落户在浙江,后来环境恶劣了,沿海灾害频发,全家便往内陆迁。” “我自己吧,出生在妈妈的故乡安徽,早年读的是寄宿学校,在浙江念书。后来天灾来了,大量人口向中部六省迁,全国调籍时将我户口落在了山西,之后就一直留在晋省基地了,也算是半个山西人吧。”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