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握着长杆木推,将原有细沙聚起来的一切全部推平,而后重新布局,演练往日战役,推算出前人所用谋策。 一片黑色中,只有那盏灯所散出的昏黄光线。 林业绥折起文书,塞回信袋里,淡淡吐出两字:“不用。” 正月末,在初二收到的那封家书送出后不久,匪寇攻打广汉郡,王烹立马启用军事驿站,故只用了两日便送到建邺。 二月初五,从就近郡县所调的兵抵达广汉郡,这次所调的守军刚离开,躲在山林间的匪军便立即换了目标,于初七就开始进攻被借调兵力的郡。 因毫无准备,死伤百余人,城中百姓也多有殃及,王烹察觉到战事变化后,立马派兵回去增援,但广汉郡又马上被攻打,无论他要顾哪边,总有一边会被进攻,皇帝更是下了死令,百姓士兵可随意死伤,寸土不能失。 下不了决心的王烹最后是两头都顾不上,失彼失此。 今日是初十... 林业绥眸底幽暗。 有朝廷监造局印章的信袋倏地落在沙盘上,男子用木推把山谷城邑推成一片平地,同时掩埋了这封文书。 纸上谈兵已经无益。 他必须得亲自去一趟西南。 否则不仅西南要乱,牵扯其他各郡,以燎原之势蔓延开来,他和王烹的命也会就此葬送。 随即,吩咐了句:“西南那边再有文书送来,一并先放着,于明日卯正三刻前送到长乐巷。” 穿着绿色官袍的小吏作揖应下。 林业绥则回了值房,披上大氅后,命内侍把房内的书卷归还给太史局,而后缓步出了尚书省。 驭夫也早已驾着马车,停在朱雀门。 正要离开时,一身绯色官袍的林卫铆找了过来,神色十分焦急:“兄长。” 尚书省和著作局牵扯并不深,西南军情早有王烹在衔接,如今又正是从府中来官署上值的时辰,林业绥以为是府中出事,瞥了眼自己的小厮,而后开口:“何事?” 林卫铆喘匀气,眼里露出责备和咬牙的气愤,可想到那人是自己的骨肉血亲,又只能无奈:“我今早来上值才知道卫罹昨日便去户部解冠了。” 这样明晃晃的辞官之举,不先经过他们这两位兄长,也不先告知他这位著作局长官。 相较于眼前男子对弟弟的恨其不志,身为长兄和大宗的林业绥本该更愤怒,可他听后,却是一言不发。 直到喉间瘙痒难耐,止不住的咳嗽几声,胸口和脑袋同时发疼,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从一尊无情无欲的神,回到有情绪的人,冷声问了句:“他如今在哪?” 气仍未消的林卫铆答话时,也难控其中的怫郁:“没来上值,应当是在府内。” 情绪只起伏了一刻,林业绥黑沉的眸子又重新归于平静,指腹不自觉的轻轻摩挲,说了句“我会处理”,然后转身,踩着车凳,上到车辕处。 弯腰入车舆。 为这个四弟烦恼不已的林卫铆吐出口气,见长兄会管,也不再多管,赶回官署去忙碑刻一事了。 - 阴雨连绵,地上不断积着雨水。 黄土所轧的街道上,车辙从朱雀门一直到长乐巷林府门前。 刚回来的童官见到三马并驾的车里有人下来,顾不得奉命要去微明院问话,赶紧先从守门小厮那里拿过罗伞,撑开去给男子打伞。 林业绥入府后,径直往微明院,脚下走得快且稳,在看到一片在雨中傲立的青竹后,他从小厮手里握过伞柄,进了院子。 玉藻见男子回来,赶紧上前去询问要不要热水,又见他一手撩开门帘,视线在里面寻着什么,心下瞬间明白,主动禀道:“大奶奶去了东府。” 林业绥这才放心下来,说了句“不必烧热水,拢盆炭火”,便进屋去了。 - 远在东府的林卫罹从得知兄长回了府始,心里便开始惴惴不安,他不用想也明白,自己今日未去上值,二兄林卫铆必定会询问此事,进而知道他擅自去户部解冠。 十日不归家的兄长又突然回来。 他咬了咬牙,手掌握拳,最后不管不顾的撑伞冲进了雨里。 去了西府。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