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生病。” “今日我去屋里瞧她,不过一晚,她鬓边便生出几根白发。我突然意识到,麦婆子在悄摸变老,一个不注意,便老了几岁。” “我很自责。因我不懂事,不体谅人,才叫她忧患缠身。” 愈说头愈低,恨不得像千年老王八一样,缩进自己的壳里。 麦婆子把浮云卿当成自个儿奶大的娃,浮云卿何尝不是把她当成长辈来对待呢。 亲情向来如此复杂,为对方好,偏偏各自觉着愧怍,找不出一个好法子去解决,临了好心办了坏事,又得伤心一阵。 亲情对敬亭颐而言甚是遥远,他不清楚麦婆子与浮云卿的过往,但依旧能共感这份复杂的情绪。 “如此足矣。”敬亭颐轻声安慰,“我想,麦婆子若看到公主自省的样子,定是万分欣慰。能瞧见公主成长,瞧见公主的行动,于她而言,足矣。” “可我觉着不对等。麦婆子为我付出许多,无论我怎样做,都报答不了她的恩情。每每想到这些小恩小惠便能满足她,难免气馁。” 敬亭颐些许愕然。 打小锦衣玉食地养在禁中,明明该看惯等级秩序的森严,该清楚奴仆生来便与主子是不对等的事。可浮云卿依旧保持着怜悯的心,想在能力范围内,让奴仆过得好一点。 这便是赤子之心。 在昏昏暗暗的屋里,那颗心跃动着,融化固有的森冷,注入暖意。 敬亭颐不忍打破这份真诚,但又必须告诉她,到底要怎么做。 “或许有些时候,平等要为一厢情愿让步。” 话说出口,如释重负。 平等要为一厢情愿让步。在固有的、畸形的、不对等的关系里,一厢情愿挣脱不出桎梏,但的确会带来真切的幸福。 麦婆子如此,他亦如此。 这般讳莫如深的话,浮云卿是万万听不懂的。 “我以为的平等,是投桃报桃。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若一方有欺骗、违心,那便是不平等。”浮云卿撇撇嘴,“我实在不喜欢亏欠旁人的感觉,实在不喜欢麻烦旁人的感觉。” 不喜欢亏欠旁人,不喜欢麻烦旁人,也有另一种释义,即不喜欢被人亏欠,被人麻烦。 凡事提溜出来,你是你的,我是我的,互不混淆,这便是浮云卿以为的平等。显然过于单薄。 敬亭颐暗叹自己想得多。小公主单纯,瞧她这般懵懂样子,估摸还不懂为甚是投桃要报李。她约莫会想,投桃报桃才是平等。李子小,桃大,不平等。 她哪里会懂,投桃不是为着有李来报,只是一厢情愿地想去做罢了。她哪里会懂,是桃是李好不要紧,要紧的是里头蕴含的情意。 然敬亭颐也庆幸她不懂。她不懂,那他便来教。 敬亭颐没有回话。他静静望着浮云卿的脸。不施粉黛、两颊粉红,她是沐浴后随意拾捯一番,后立即来找他的。 “时候不早了,公主还请回罢。” 他起身行礼,却见浮云卿“噌”一下蹦起身来,恍若凳上有千万根针扎一般。 浮云卿颇为羞赧,头左摆右摆,眼珠四处提溜,就是不与敬亭颐对视。 “噢——” 浮云卿搭腔说真巧,“我正想走呢,谁想话头被先生抢了。” 她不自在地轻咳几声,耳廓红得要渗血。 “我……我也不想再多做叨扰呀。”她心虚道。 忽地瞥见琉璃玉兔灯,道:“这灯便留在这儿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