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小辈里,说话颇有分量。 被她这么一点,浮云卿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心里怪着自己聊得欢,忘记是在祖宗跟前站着,不成体统。 浮云卿羞赧地回着:“是也,是也。我来得迟,又显些在陵前失仪。我的错,该罚。这筐纸钱,我来撒,也算将功补过。” 二妗妗本想出声阻拦,毕竟一筐纸钱不算轻,她怕累着浮云卿。只是唇瓣微张,话声还未脱口,便给浮路给拽了过去。 浮路朝她使个眼色,示意待会儿再细说。 但总有按捺不住心疼的人。 敬亭颐身形微动,他紧紧盯着浮云卿。 半搦纤细的腰肢弯起,挺直。敬亭颐眼神微滞,他清楚浮云卿不会被这筐纸钱绊倒,也清楚在皇陵诸位面前,自己隐晦的心思昭然若揭。 他无比清楚,自己应该克制一些,克制对她莫名的担忧,莫名的心疼。可那颗砰砰跳动的心,怎的也捱不住。 他似溺水而亡的可怜人,游不出一弯浅浅的清溪,捞不住一根细细的稻草。 敬亭颐缓慢地抬起手,差几寸,堪堪抓住浮云卿摆动的衣衫。 却被卓旸的轻咳声及时拽回理智。 不消说,敬亭颐能感受到,自个儿背后,被几双眼睛紧紧盯着,快要把他的脊梁骨戳出细密的洞来。 身后波涛汹涌,打量的,揣度的,意犹未尽的,只是浮云卿未曾回头看过。 笋尖似的手指捻过摞摞纸钱,撮起数张,忽地扬臂一洒,恍似雪落群山,絮絮飘扬。 这筐纸钱实在是多,浮云卿把每个人的份儿都揽到自己身上,她觉着这晌寂静颇有韵味,手臂伸展高扬,倒也不觉累。 纸钱哗哗飘落,落至坟头,有的被翠鸟叼走,有的被微风吹跑。有的挂在茔树枝条上,有的黏在湿润的泥土上。 趁此时机,浮子暇悄摸凑到浮路身边,留徐狄与顾婉音面面相觑。 浮子暇轻言道:“欸,你对这二位先生,尤其是前面那位敬先生,有甚想法嚜?” 浮路白她一眼,戏谑地回道:“二姐,莫不是任何一位小娘子和男郎在一起,你都想给人家凑一对?” 浮路有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眯起来时,锋芒便藏匿其中。长着风流相,也爱说些不着调的放浪话,与娴静的顾婉音不似一口子。 浮子暇骂他虚伪,“咱俩一起长大,我还不清楚你的心思?你就算装得再正经,再纯良,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尿裤.裆的臭娃。” 闻言,浮路的白眼更是翻得更甚。 “亲阿姊,你就逮住我幼时的糗事一直念叨罢。”浮路作势掏掏耳朵,无可奈何,“我能看出这位敬先生的心思,也能猜出小六的心思。至于那位卓先生……” 浮路嘶一声,念道:“捉摸不透。” 见浮子暇还欲说什么,浮路赶忙把人推到何狄身边。 往年陪在浮子暇身边的,不是何狄,而是她众多门客之一。 浮子暇与浮路同是淑妃的孩子,若说浮路是看似风流实则忠情,那浮子暇便是看似老实本分,实则门客三千。门客,是她给自己打的掩饰,它有另一个更为直白的名字——面首。 “跟你家驸马多说说话,别一天到晚的就只顾着操别家的心。”浮路道。 浮子暇一听这话,心火蓦地窜了上来。 声音也提高了些,“什么叫别家?敢情咱们不是一家的么?” 然剩下的抱怨都被何狄的手捂了回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