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浮云卿不解,怅然道:“照太妃那力道,不出十鞭,陆缅就一命呜呼了。” 她厌陆缅做事不过脑子,怨她活该。可小娘子家耳根软,眼皮松,听及陆缅一声声哀嚎,说不心疼是假的。 要不说小娘子善良呢。别说鞭风,就是鞭子都没见过几次。更别提把皮开肉绽的声音听得清楚,愈发觉得瘆人。 浮云卿踌躇道:“敬先生,当真什么都不做?” 敬亭颐搂着她的腰宽慰,“您听听,屋里的声音,与方才您在场时的声音,有甚不同?” 浮云卿侧耳细听,良久失落地摇摇头,“没什么不同。” 有时心一慌,人就会不自觉地忽视一些细微末节。 这座不算湫窄的院里,称得上是外人的,只有敬亭颐。杨太妃与陆缅的事,与他何干? 他不受任何干扰,始终清醒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 浮云卿在场时,鞭鞭紧实,哭喊臭骂是真的。当他合上门扉,鞭能摔到别处,哭喊臭骂也能装得有模有样。是干嚎声,还是真情实感的哭声,倘若手里沾的血腥多,立马能辨出其中不同。 既然杨太妃要做戏,那他就顺着她的戏走。 未几,门扉被太妃推开。 杨太妃甩甩酸痛的手腕,“老身急得很,下手没个轻重。陆缅这不要脸的,昏过去了。” 浮云卿蹙眉探头,大眼一望,当真瞧见,陆缅衣衫凌乱地昏在地上,血珠不迭往外冒。 “你你……你把她打昏了?”浮云卿不可置信。养了六年,她竟把陆缅打昏了? 太妃抄着手,对上浮云卿,换上一脸傲慢样,“公主,你来老身这院,是有什么事要问?你跟驸马来这里,应该不是单纯地来拜访老身,这个被遗忘的老辈人罢。” 瞧太妃这副模样,想是陆缅还没把拒婚做妾的事,告知与她。 浮云卿把陆缅的事简单一说,见太妃气急败坏地骂陆缅。 难听的,不堪入耳的,下流的,污秽的。她用世间最恶毒腌臜的话,骂她养了六年的人。 不知怎的,浮云卿脑里崩出个词:狼狈为奸。 敬亭颐眉头一皱,抬手想捂住浮云卿的耳,却被浮云卿拍落。 “我没事。”浮云卿说道。 她得好好听,杨太妃是怎样恶毒地咒骂。她要用耳朵,记下太妃的罪行。 杨太妃骂了一通,心清气爽。 “小贱蹄子还想抗旨,还想败坏浮家的规矩,怎么可能!这事错全在她,公主你不必担心,我来解决。至于贡茶的事嚜……” 她凤眼半眯,斜欹着廊柱,暗藏威胁道:“公主,你不至于真跑到圣人面前告老身罢。欸,老身娘家的二哥,是当今陇西郡节度使。杨家跟着太.祖打江山,大父战死沙场,配享太庙。老身的阿爹,驱散辽人数回。老身二哥,将陇西郡的反叛余孽,一一打尽。老身是杨家女,别说是喝贡茶,就是杀 个人,能怎么的?噢,你当开封府与大理寺,真敢定老身的罪?你当官家,一点面子都不给杨家留?年青人,不要事事较真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浮云卿方懂,是谁给了太妃傲慢的底气。 倘若她不告发,这事掀篇过去,没人追究,大家都不受连累。倘若告发,官家圣人,脸上都会挂彩。 杨家不仅仅是贵胄世家,更是掌控着一方军权。 建朝以来,杨家男郎厮杀疆场,封候拜将;娘子家不是贵妃太妃,就是内外命妇。 与朝政紧密相关的世家,连官家都得让三分。太妃表明身份后,贡茶的事,便是件政事。处理不好,便得拉许多无辜人陪葬。 官家又怎样,还不得处处低头,忍气吞声。何况是公主。 睇及浮云卿闷声沉默,太妃嘴角扬得更翘。 “老身就不送你二位了。”这话显然是在撵人走。 浮云卿第一次尝了吃瘪的滋味。恶人嚣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