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书, 尾页都盖着一个狼爪状的红章。 卓旸翻到尾页, 果然睐见了眼熟的章印。 潦草想想,这些书,应是被掉包窃走,颠沛流离,辗转到浮云卿手里。 然而这事当真这么巧? 只怕是官家有意为之。为着将浮云卿引到巩州,将她拉到漩涡中央。 老狗贼。 卓旸走在浮云卿身前,侧眸睃见她满脸失落,停脚问道:“怎么了?” 浮云卿手里攥着被妇人撕得粉碎的地产票, 枯眉回:“真是再冷的天也冻不住莫名的恶意。骂就骂, 撕票作甚?她是真金白银买下来的, 难道我就不是?” 原来还在纠结宅邸的事。 卓旸踱回浮云卿身旁, 出声安慰,“说到底,还是衙门不敢作为,罔顾国朝律令,欺软怕硬。衙门仗着您人不在此处,转头把宅邸卖给妇人。妇人掏钱入住,衙门美滋滋地收钱。反正天长日久,谁知道您什么时候来?干脆在您来之前,能多收一笔是一笔。” 其实他可以把话说得更残忍。 利益纠缠,官官相护,自古官场就如此。 地方官员一手遮天,勾结当地酋豪乡绅,一起压榨百姓。别的州郡,百姓长久受压榨,大不了联合地方厢军揭竿而起。偏偏这里是陇西,官员紧握军政大权。造反,不能光有决心,还得有军械。百姓没关引出不了城,在城内,军械又被官员垄断。在陇西郡造反,真是难于上青天! 大多百姓会想,就这样活下去罢。百姓嚜,只要有饭吃,有衣穿,哪怕啮檗吞针,哪怕衣不蔽体,都不算被逼到绝路。因此会像渡口装卸货物的汉子一样,折断腰杆认了命。 所以浮云卿遭受过的折辱嘲讽,都是当地百姓习以为常的。他们不反抗,受了委屈不敢发泄,过得冤屈。 看看巷子里这些人家罢,个个雌懦呆滞,一看就是被妇人欺辱惯了。 浮云卿僝僽的眼眸转到卓旸身上,“她能给什么下马威?难不成还能请动陇西军,打咱们一顿?” 卓旸说谁知道呢,“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算是陇西军能怎样?借他们一万个胆,也不敢动您半根毫毛。” 他挺直腰杆,艰难地举起挂着大小行囊的手臂,秀着起伏有力的肌肉。 “别怕,有我在。” 见他仍旧随性自在,浮云卿暗自松了口气。 不曾想,刚踅出宝奴儿巷,就遭一队厢军紧紧包围。 浮云卿不禁打了个寒颤,悄摸往卓旸身旁靠了靠。 这批厢军真是听风就动啊。妇人刚落下狠话,后脚厢军就赶到了这边。 慢慢凑近看,哎呀,为首的女厢军,不正是搜身查关引的那位嘛。 女厢军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殿下,节度使请您随小底走一趟。” 浮云卿甩了甩袖,抄手拿乔道:“走一趟……是要我去哪里?噢,我是得罪人该进牢狱,还是要被押到青天大老爷面前,应对诉状?杨节度使请我过去,总不能是请我去噇茶的罢。再说,节度使办公务的地方,不在巩州。是谁泄露了消息,提前告诉他,今日我会到巩州?” 女厢军说不敢,“节度使说,您与小官人舟车劳顿,他虽远在外地,但也想尽地主之谊。节度使给您安排好了住处,是巩州最好的脚店香津楼。小底一众人,护送您去香津楼。” 卓旸揣度道:“公主出行这事,并未声张。杨节度使的消息倒挺灵通。公主前脚刚到,后脚厢军就来了。欸,说来时间真是赶巧。早不来晚不来,非得这时候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