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聿恒抿紧下唇,拢在衣袖下的手掌收紧成了拳,死死盯着她。 而她恍若未觉,蜷缩在椅中径自弯折手中环扣,坐姿慵懒得跟午后晒太阳的猫似的,但手的动作却非常迅捷,几个不规则的圆环和三角被她迅速连接在一起,大圈套小圈,勾连纵横,牵扯不断。 她眯起眼端详几个圈环片刻,才抬头看向他,诧异地问:“怎么还不去?” 他松开紧握成拳的手,尽量压抑情绪:“不会。” “你会的。”阿南翘起二郎腿,悠闲自在地给她那串怪模怪样的圆环上继续添加零件,“毕竟,一个合格的仆役怎能不会烧洗澡水呢?” 甚至,以后还有洗脚水呢。 ……第22章 此时此夜(2) 忍辱负重、忍辱负重……朱聿恒心中默念,长长呼吸着。 提起水桶,他问她:“哪儿有水?” “出巷子口左转,走个百来步就有口甜水井,去吧。” 他提着水桶走了,许久也没回来。 阿南蜷在椅中打了一会儿瞌睡,见他还没回来,心里想着这个宋言纪看起来一身傲气、久居人上,大概不肯纡尊降贵伺候她,准备当一年逃奴了? 这可不成,她还需要他那双手呢。 她提着裙角就跳下椅子,准备去抓他回来。 谁知,刚跳下地,她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 他回来了,重重地把水桶放下,又重重地把锅放在炉子上,冷着脸拿起了火折子,开始生火烧水。 不过,从未接触过这种事的皇太孙,直接用火折子去引燃儿臂粗的干柴,点了半天火折子都快烧完了,那柴还没点起来。 见他居然没跑,阿南放了心,笑眯眯地抱臂倚门问他:“喂,老举着火折子,你胳膊酸不酸啊?” 火折子快烧完了,灰烬飘到了他的脸上。他抬手默默抹去,冷冷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那脸上抹出好几条黑灰痕迹,在白皙冷峻的面容上格外显目,阿南不由得“噗”一声,指着他的脸哈哈大笑出来。 他再也忍耐不住,呼一下站起身,抬脚就出了门。 阿南在他身后问:“怎么,给我拍出卖身契的时候不是义无反顾吗?这才两个时辰就不行了?” 朱聿恒没理她,在门口拍了两下掌。 黑暗的巷子中,那个灵活的胖子立马钻了出来。片刻间引燃了柴爿,立马又退出去了,消失在黑暗中。 火苗舔舐柴火,发出轻微的哔剥声,火光让周围事物的轮廓渐渐显现。 阿南抱臂盯着他,脸上似笑非笑:“我的家奴自带家奴?” “不就是洗澡吗?谁给你烧的水有什么区别?”他冷着脸。 “行吧行吧。”这洗澡水烧开的时间不会太短,阿南打了个哈欠,正要回屋内去,却听到他低低地问:“你是怎么赢的?” “什么怎么赢的?”她困了,有些迷糊。 “最后一局……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输的。”他盯着火光,缓缓地说,“如此关键的一局,我始终盯着所有的牌,如果你动了什么手脚,我不可能不发现。” 阿南笑了,一撩裙摆在台阶上坐下,看着火炉内哔哔剥剥燃烧的松枝,说:“动手脚?和鬼八叉那种老狐狸过过招还有意思,对你这只单纯无知的小猫咪下手,有什么意思啊?” 小猫咪朱聿恒郁闷地瞪了她一眼:“三个六那一把,如果不做手脚,你是怎么掷出来的?我不信你的运气会这么好。” “我是干哪一行的,凭什么吃饭的,你不知道吗?”炉火投在阿南的脸上,映得她笑颜如花,双眸璨璨。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展示在他的面前。 她的手指瘦长有力,但在几个本不应该经常使用的地方——比如指缝间、虎口处——留有难以消除的茧子,手背手指上还有不少的细小伤口,而且掌心宽厚手指有力,不太像一个女人的手。 “我从小受的训练,足以让我精确地掌控任何被我握在手中的东西。机关暗器,刀枪剑戟,斧凿锤锛……当然也包括骰子。”她的手指在他面前灵活地张开又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