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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嫡庶


沉宴先是听得不甚明白,而后终于反应过来,继续轻声道:“回陛下的话,沉家二人已押入天牢待审。”

    “朕问的是,那两个。”

    “……回陛下的话,容更衣与秦侍君尚不知晓您的事。”

    “回朕的话回朕的话,你是只会这一句么!”赵成璧直起身子,将他的下巴扣住拉近自己,心头是说不明的愤懑,“怎么,你也同朕置气?”

    “臣侍不敢。”沉宴声音微颤,狼狈地躲避着她的视线。

    他被她拿捏着这么一动,面上立时涌出痛苦之色,那一声闷哼也似是疼得变了音。他连忙收身往后退,却被成璧捉住双手扣在榻上。

    “你怎么了?”成璧不待他答言,先自扯了他的上衣,寒声道:“转过去!”

    沉宴抿唇苦笑,缓缓转身。那曾被她夸做白玉雕成、曾由她描绘灵妙画卷的背上,已然满是鞭痕,鲜血淋漓。

    赵成璧瞠目结舌,皱着眉张了张嘴,半晌只道出一句硬邦邦的:“你什么意思?”

    “回……陛下的话,臣侍心知沉家罪孽深重,沉和舟狂悖无礼,此皆臣侍不善教导之过。沉家之错,臣侍要占七分,寡智不敏、毫无所觉更是错上加错,是以当受慎刑司惩戒。如此一来,圣上替臣侍传唤太医这一由头……才无破绽。”

    沉宴拢了拢扯乱的外袍,又跪伏于地叩首道:“臣侍自知鄙贱,陛下只怕已不愿再见臣侍,臣侍自请入长门宫,为国祈福……”

    “谁让你自作主张!”

    赵成璧乱了声音,脑中绷紧的弦似在一圈圈地挣扎跳动,叫嚣着让她留住面前之人。她有些手足无措,也有些被人撞破的羞赧——她同皇叔所言一向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胡言乱语如何能当真呢!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恰被小人听去,还学以致用,真真的气煞人也!

    女帝正欲开口解释,却又自觉此时情绪有些外露,与天子的身份不甚相符,于是刻意敛了下去,换出平日里游花弄草的风雅姿态。

    “阿宴,朕之前不过说了些气话,你就同朕生分了?过来坐着。”

    沉宴却不敢近她的榻边,只远远跪着抬首望她,眸中清泪欲滴。

    “听朕的话,过来。”

    他便乖乖地过来了。

    成璧抬手摸了下他的侧脸,轻笑道:“你也是挺金贵,朕都没用劲儿,这处印子还明显得跟朕手上有毒一般。还疼吗?”

    “臣侍不疼。”

    “这印子不消下去,明日可怎么见人?”

    “臣侍不见人……”

    “乱说话,朕不是人?”

    沉宴哑然,他嘴唇轻动几下,末了只小声道:“陛下已腻了臣侍了。”

    成璧便用自己的唇贴上去,轻柔地安抚着他,“腻不腻的,是朕说了算,听旁人的算什么?你为了区区一个沉家把自己作践成这样,朕要怎么罚你才好。”

    沉宴全身僵硬,连唇舌都只是随着成璧不自觉地缠绕在一处,不敢妄自动作。成璧越吻越深,勾着他的下颌往里探入,轻扫齿间一切甜蜜与辛酸。再分开时,沉宴已忍不住出手拥住成璧,紧紧抵住她的肩低声道:“不是为了沉家。”

    “那是为的什么?”

    沉宴不说话,只颤抖着手将成璧搂得更紧。

    “其实朕……”成璧想了想,有些艰难地摊牌,“朕今日发怒,是因有人胆敢冒犯帝王之威,朕想起从前一些事情……”

    沉宴已止住她的话,噙着泪温柔笑道:“陛下不必说的,臣侍都明白。”

    他放在她唇上的手指冰凉,还有一些红肿。成璧顺势将其揪入掌中,来回翻捡查看着,疑惑道:“你这手又是怎么弄的?慎刑司的钉针之刑只是对着宫婢,没有对侍君出手的道理啊。”

    沉宴忙往回一缩,“这是臣侍不小心碰伤的。”

    成璧也不管他再出怪相,只盯着他道:“可被朕哄好了?”

    “陛下惯会哄人。”

    “也不都是哄,十句里总有二三句真心话,最起码你那个嫡母生的崽子朕是着实厌恶。一出口的庶兄庶子,直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从嫡母胎里爬出来算什么本事,真论起来,朕不也是庶女?”

    “陛下与他们如何能相提并论?天之骄女,自身便尊贵无匹,无需由人评说。”

    “也是。”成璧摇了摇头,神情莫名高傲起来,“最起码朕的子嗣都是嫡子嫡女,父亲为谁,原是不重要的。”

    此话一出,女帝望着自家贵卿一时微妙的神色,不禁扑哧一声轻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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