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处话头:“王福德,你不是一向同刘福宁关系不佳,今儿怎么倒殷勤起来?” 王福德罗锅一弯,慨然道:“奴才活了这么大年纪,因是阉人,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今儿伺候老刘倒没别的,天生就是个伺候人的命,实指望将来老了也能有个人帮着收一收,宫里宫外也就这点情谊还能靠上。” 这话说得十足赤诚,是成璧这等人上之人从未体会过的人情冷暖,一时不由痴了。 待出了屋门,椋鸟小步赶上,轻声道:“陛下,隐士司司主容瑶求见。” 女帝点头道:“她来得倒巧。” 成璧回转宣政殿,只不多时,就见容瑶垂首快步而来,未及近前,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俯身肃然道:“妾容瑶参见吾主陛下,妾有要事禀报。” 成璧端坐高台岿然不动,只随意抬了抬手,“起身吧。朕也有话问你,是你先,还是朕先?” 容瑶神情沉静,手上却已不自觉地捻紧了绣帕,“陛下先请。” “嗯。”成璧点头,故作姿态地翻了翻案前书册,颇晾了她一阵,这才淡淡道:“躬桑礼时,你在哪里?” “妾正要说此事。”容瑶语声颤抖起来,深深叩首道:“妾本与果毅都尉夫人结伴入了桑田,彼时忽有一宫婢临近,言称圣上传召,妾便随之而去。此人将妾带入林中,妾发觉不对,正欲与之周旋,却被其一掌击晕,待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妾怀疑有歹人冒妾之名谋害陛下未成,却始终不明其中关键,辗转反侧数日不得安寝。今日与陛下剖白,妾心知陛下必不会信,妾已决意一死……只求陛下严查其中阴私!” 成璧闻言倒不意外,仅是皱了皱眉,“果毅都尉夫人?” 她在案头翻找一阵,取出一封密信拆开,“这人前日吃果子未吐核,一口气喘不上噎死了。” 女帝轻叹一声,抬眼对上容瑶微颤的双瞳,缓缓道:“容瑶,真的很巧。” 容瑶颓然跪坐于地,似下定决心般淡静道:“陛下疑心不可尽消,是妾之过。妾愿以死明证。” “以死明证……”成璧嘲讽一笑,“你们姐弟二人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旁人还未说甚,你便自觉再无转圜,宁可丢了性命也要守住你这所谓的清流风骨,好像解释两句便真能要了你的命。” 她说着说着便皱起眉,面上又恨又怨,却显而易见地掺杂了对别人的情愫,那话儿出口也与容瑶无关,一路奔逸到与容珩相处的境地中去了。 容瑶眼见成璧如此,反倒轻轻吐出一口清气,低声道:“陛下……很懂家弟。容家教诲如此,自幼耳提面命,刻入骨骸。妾已弃了容家,却终究割舍不去往昔岁月的痕迹,妾……”言及此处,容瑶哽咽落泪,“妾早已是无家之人,祖宗不容,天地神鬼共弃,若再背叛陛下,又要如何自处?妾不敢求陛下信任,亦不知该如何自证,唯有一死而已。” 成璧握了握拳,许久后,方垂眸道:“容卿起吧,朕未说不信你。” 容瑶却并未起身,仍是叩首道:“请陛下严查此事。” “朕自有定夺,你不必忧心。有歹人着意离间朕与容卿,朕如何能叫他称心如意?”成璧扶起她,面上重新挂起一抹笑,温和抚慰她道:“果毅都尉夫人吃果子死了,想来是因她瞧见了那伪装宫婢之人的面目,被那人阴谋害死,此事与你无关。” 容瑶怔然叹道:“陛下真乃圣明之君。” 女帝执握着她的手,仔细凝视她面上神情,忽而道:“你还有心事。是有什么……难以启齿?” 容瑶默默无语,唯有眼角细纹轻颤如涟漪。 成璧细细想了一会,才道:“容珩?” 容瑶长睫带泪,泫然无声。 “他是你的嫡亲弟弟,朕知你待他有如母父,但朕……”成璧神情微黯,语声滞涩,“他在众人面前行刺于朕,攸攸众口何以堵之?朕要保住他的性命,唯有假作报复,将他投入掖庭为奴。待此事了结,朕……会看在你的面上,复他位份。” 容瑶点头,泪落如雨。“家弟不知进退,屡次冒犯圣上龙颜,圣上待他至诚至爱,本是他的福分……” “福还是孽,只怕说不清了。”成璧视线模糊,勉力端着仪态不愿在容瑶面前流泪,可却有滚烫的液体在无知无觉间濡湿了面颊,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朕从未想过,朕与太傅,能至今日之果。” 容瑶轻声道:“陛下,妾……可以抱抱您么?” 成璧愕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