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合垂眼静默了许久,“说下去吧。” 陆大:“永和七年的十二月二十六,是我和天行最后一次喝酒,那一年,郑老将军出征鞑靼,天行和我说了一些将军的事。” 出征前,将军在酒楼,见了天行一面。 天行说,将军极少见他,每次只有在出征前,才会在酒楼里请他喝顿酒。 八年间,他们喝酒的次数没有超过一个巴掌。 那天喝的是屠苏酒,很清淡。 三杯过后,老将军和从前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封封口的信,不用打开来也知道,信里的内容是“以防万一”。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沉在水底的秘密。 老将军一直防着这一天,所以把“万一”以后的种种打算,都写在信里。 天行只需照着信里的安排,一步一步去做就好。 如果没有“万一”,天行会在老将军回来后,把信烧了,就当没有这回事。 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似乎冥冥中,一切都有预兆。 那天,天行接过信的同时,余光瞄见老将军灰白的头发,破天荒的多嘴说了一句: “将军多保重啊。” 老将军不以为然的笑笑。 “天行老弟不必担心,这战是我今生的最后一战,回来我就向陛下请辞,年纪大了,这仗也打不动,该退了。” 天行举杯:“那我就等着将军凯旋而归。” 老将军哈哈一笑,痛快的一饮而尽。 天行说,他送将军离开的时候,心头很不是滋味,朝廷这么多的将帅,为什么非得要个白发人出征? 陆大回忆道:“那天和天行喝完酒,我们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去街市走了走。” 还有四天就是除夕,街市很热闹。 两人走着走着,就不约而同的,回忆起了在高墙里过年的场景。 年夜饭是所有人聚在一起吃,这一天,刘教头允许他们饮酒,只要不醉,都没关系。 喝完,闹完,大家回房守岁。 守岁的时候,他们三人会挤在萧泽的炕上,打打闹闹,最后一个被窝睡觉。 “那时候,是真开心啊——这是张天行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陆大低下头,轻轻叹息一声后,接着往下回忆。 “不知道上天是不是故意安排好的,郑家那年出事,我和陆大人也不在京中,在西边边陲查一桩贪腐案。 我得到消息后,心里还存了一点侥幸。 郑老将军的那封信就是用来应急的,以天行的身手,应该能逃出去。 到了十二月二十六那天,我备了酒菜,早早的等在宅子里。 哪知从天黑等到天亮,都没有等来天行的人。 回到陆府我就病了,陆大人替我请医问药,病不仅没好,反而重了,陆大人这才明白过来,他的忠仆得的是心病。 他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想着反正大的小的都死了,也没什么可瞒的,就把张天行和海棠院小主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陆大人听完后,沉默了半天对我说,人各有命,命里何时生,何时死,都有定数,强求是强求不来的。 这一句话,医好了我的病。” 陆大静默了一会,又道: “永和八年以后的每个十二月二十六,我都会一个人去宅子喝顿酒,天行从来没有出现过,慢慢的,我也就彻底死心了。” “陆大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