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周明夜为什么不找个借口推拒了,姜榆又为什么一定要去,她苦着脸愁了会儿,叹气熬醒酒汤药去了。 姜榆却是一点儿也不觉得为难的,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捏着裙角,小心翼翼地跨过了一处积水。 出了小院不远,碰上了府中几个丫鬟,丫鬟要帮她拿灯笼,被她温柔拒绝了。 一路到了前厅,厅门洞开,里面灯火通明,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谈笑声和弦乐声,听着气氛很好。 姜榆在外面站了片刻,在丫鬟们端着盘子出来时将灯笼递了过去,而后压着心口长舒一口气,抬步进去了。 厅门口守着的丫鬟已传了话,姜榆一进去,便听到周意辰的声音,“弟妹来了?快把三弟扶回去,今日的事都怪我,不该让他多饮酒的……” 宴客厅中的谈笑声登时如被掐灭的烛火,只有奏乐声依旧,声声入耳。 姜榆微微向周围扫视了一眼,厅中烛光晃眼,宾客众多,她在左侧看见了周明夜之后就停住了视线。 “不碍事的,夫君他酒量差,回去喝点醒酒汤歇会儿就没事了。”周明夜已瘫软着趴在座前,袖口尽是酒渍,看着像是一摊烂泥。 姜榆说着快步走过去,酒气熏人,她却鼻子都没皱一下,无视了他身上的酒污,在他肩上轻轻拍着,柔声唤道:“夫君,醒醒。” 周明夜醉得不轻,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没有了动静。 姜榆抬眸对着周意辰,“那我先扶夫君回去了,二哥,你们继续。” “哈哈哈,弟妹你以后还是看着三弟把酒量练练吧,这样子出去应酬可不行。” “是呢。”姜榆点头称是,转向周明夜道,“夫君,我扶你回去。” 周明夜因为娘胎里带着病,身形并没有多强壮,只比姜榆高了小半个头,但姜榆一个娇弱姑娘,要扶起他还是有些难的。 所幸厅内有丫鬟在,帮着将周明夜扶起。 姜榆肩上架着周明夜的胳膊,一手撑在他胸口,扶着他出了案几,主座的周意辰还在笑道:“当心点,别摔着三弟了。” 姜榆没抬头也知道厅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是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的,她只在意一人,却不能抬头去看他。 当初她与林旗的婚事并没有多少人知晓,但自从她嫁与周明夜之后,事情就莫名其妙传开了。 但凡她今日有半点不合规矩的地方,明日闲话就会遍布整个京城,说明昌侯府的三夫人还与前未婚夫藕断丝连。 此时,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周明夜身上,余光也未有分毫偏移,然而刚往外走两步,周明夜忽地挣扎了一下,身子一歪,重量全部压在了姜榆肩上。 姜榆受不住,打了个趔趄扶着人向一侧偏了偏。 周明夜跟着歪倒,与姜榆撞到了一起,“当啷”一声清脆的声响,是姜榆发间的金簪被他发丝勾住,甩落到一旁的酒桌上。 丫鬟忙上前来帮着扶稳了周明夜,姜榆轻松了些,向着旁边的人福身致歉道:“失礼了。” 周意辰的声音再次响,用意味深长的口吻道:“三弟妹不是有意的,林将军当然不会与她计较,是吧?” 厅中鸦雀无声,连弹奏的乐声都到了尾音,只余指尖碾动琴弦的颤动声,似有若无。 “无妨。”一道低沉的声音响在跟前,说话的人语气淡漠,不带一丝情绪。 姜榆始终未抬眼,她垂着眼睫,看见一只指节突出的手拨开酒盏,捡起了她掉落的发簪。 那只手很大,手背颜色略深,握着发簪的一端翻转过来,以大拇指与中指夹着细细的簪身,食指在下方托着,虎口处的茧子格外显眼。 姜榆眼睫颤了颤,她认得这只手,更知道那茧子是常年习武练箭留下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