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永年,既然是母后身边的人,就让他回慈宁宫伺候罢,不必再回养心殿。”皇帝说。 太后答:“皇帝这是何意?认为母后在你身边安插耳目?永年并非我宫中人。” 皇帝微笑:“不是慈宁宫的人,却一颗拳拳之心只向着母后,冒着被朕杖毙的风险也要向母后通风报信。母后不觉得奇怪么?” 太后浸淫后宫多年,顿时也觉察对不对劲来:“这是哪个宫养的狗?莫非是卫兰?” 卫昭妃还关在冷宫。太后说完又摇头:“不像。” 皇帝道:“这就耐人寻味了。朕甚至怀疑,贺霖究竟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画出这些玩意儿。朕还记得以前亲自教他画山水,他能把瀑布画成两条劈叉的大白腿。” 太后仔细琢磨了一下:“皇帝的意思是,此事有人暗中操纵,太子是无辜的?” 皇帝道:“朕尚在暗查。所以也请母后先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那个永年,朕只当不知道这事,继续留着;母后赏赐完他后,让他做你的耳目安插在朕身边,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他若是同意了,便是有心挑拨我们母子,背后必有指使者。” 太后觉得儿子所言在理,便颔首道:“可以。但是太子骄纵任性不守规矩,更冲撞君父,不能不罚。” 皇帝道:“朕打发他去南京祭陵,好好磨砺一番。” 太后觉得惩罚太轻,最好能废了朱贺霖的太子之位:“这算什么磨砺?皇帝,你还没看明白么,章氏的儿子担不起未来一国之君的担子。” “贺霖担不起,谁能担?一岁多的昭儿?”皇帝反问。 太后见他问得犀利,缓和了语气说:“皇帝尚且年轻,春秋鼎盛,何必急着这么快再立太子,先多临幸后宫,多生几个皇子,回头再慢慢挑选不迟。” 皇帝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和太后说不通了,便起身告退。 等到皇帝出了慈宁宫,太后轻哼一声,对贴身大宫女琼姑叹道:“我这儿子啊,如今与我说话,已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都说母子连心,最后竟成了这副局面,着实令我心寒哪!” 琼姑问:“太后觉得皇爷哪些话是假?关于內侍永年,还是关于太子?” 太后道:“无论哪些是假,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不要把花瓶里的丑事说出去。他要保朱贺霖,保……苏十二!” 琼姑沉默片刻,最后轻声劝解:“皇爷总归是太后的亲儿,不至于诓骗太后。” “……看吧。”太后说。 皇帝出了慈宁宫,坐肩舆回到了御书房——没去惯住的养心殿,因为与慈宁宫离得太近。也没去位于后宫的乾清宫,因为皇后所居的坤宁宫正在重建,不清净。还是位于前廷的御书房比较自在些。 御书房两侧的配殿也都吩咐宫人重新布置过,看这样子,皇帝是准备待在书房过冬了。 皇帝在配殿的罗汉榻上落了座。蓝喜奉茶时瞅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皇爷,那个永年来路不明,就这么留在身边,奴婢唯恐皇爷安全有失,要不还是把人拿下,审问清楚?” “朕要想拿他,早在他偷偷与宫外飞鸟传信时就下手了。” “飞鸟传信……啊,皇爷说的是那次,您让奴婢密召苏少卿来养心殿,看沈同知暴露真面目的那次?”蓝喜眼前浮现出永年那张唯唯诺诺的脸,若非鼻梁上一颗小黑痣,那张脸便泯然众人,叫人根本记不住长相。 “还有,沈柒押解鹤先生的半途中,囚车被劫,鹤先生逃脱。苏晏为了沈柒向朕求情,朕也让他远远地看着。”皇帝用杯盖推着浮叶,“既然他这么关注朕与苏晏、沈柒之间的事,那就成全他,看这些情报,最后都汇去了哪里。” 虽然知道皇帝擅心计,蓝喜还是不太放心:“可这些情报泄露出去,会不会坏事?譬如这次,若非皇爷及时发现,明日那花瓶里的东西就会借着太后的口,在朝野闹得沸沸扬扬。” 皇帝啜了口茶,说:“不这样,朕如何排除‘永年是太后的人’这个可能性呢?” 蓝喜恍然。皇帝又道:“放心,他传出去的情报,正是朕想让他传的。” 蓝喜笑道:“奴婢明白了,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