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激射而出,正中对方的咽喉!与此同时,对方手中的马刀也带着呼啸的风声劈过来,苏晏早有准备,及时向侧边一倒,避开了刀锋。 他听见身后噗通一声,是尸体从马背上摔落的声响。 我竟然办到了……不依靠任何人的护卫,仅凭一己之力,成功避开一名北漠精骑的袭击,还反杀了敌人!苏晏来不及庆幸,见河面上又一大块冰层碎裂,冰水中浮出豫王的肩膀与脑袋,手臂托着昏迷的牧民,向岸边游来。 方才他与那名骑兵的对决,只发生在从豫王潜入水底,到浮上水面的这短短两分钟内。 也许这就是战场上生死无常的含义所在——生与死只有一线之隔,只在电光石火间。有时决定最终结果的并非力量,而是冷静,甚至是运气。 苏晏勒缰下马,跑到水边抓住昏迷牧民的一条胳膊,费力地把人拖上了岸。 还来不及喘口气,他赫然发现,刚浮在水面的豫王不见了! 水上漂的都是大块大块的碎裂冰层,寒冷刺骨,再强壮、再训练有素的人,也无法在这种水温中停留。 也许练武者体内的真气能帮助他们多支撑片刻,可是如果没有及时上岸,照样会死于冷休克带来的心脏衰竭,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苏晏急了,放声唤道:“槿城!朱槿城!” 水面毫无动静,冰层随水流缓缓拼回原本的位置,仿佛要再次冰封一切,将水底的生命彻底覆盖。 苏晏心口滚烫如煎沸水,眼眶灼痛得厉害。他会水,但从未下过这么冷的冰水;怕疼,不想死,却更怕朱槿城从此在他的世界里消失。 他甚至还来不及想清楚后果,便下意识地扯开衣袍、蹬掉靴子。 脱得只剩贴身的小衣后,苏晏毫不犹豫地跳下冰河。 河面在这瞬间哗然,水花四溅中,一个身影跃出冰层,将他接个正着,随后足尖在浮冰上借力一点,带着他掠回岸边。 溅射的冰水打湿了苏晏的四肢与后背,在皮肤上留下万针攒动的痛觉。朔风再一吹,他冷得浑身直打颤,上下牙边互相敲击,边极力开口说话:“还、还好你没、没事……妈的……妈的……吓、吓死我了你……” 豫王沉着脸、咬着牙,先拾起地面上的衣物,将苏晏全身迅速擦干,一件件飞快地套上去。他的脸色很难看,但动作非常利落,甚至半跪在地面,将苏晏的赤足搁在自己大腿,为其穿上袜与靴。 苏晏的身体开始回暖,说话舌头也撸直了:“你也赶紧脱下湿衣,不然会失温。” 豫王二话不说,脱去身上的湿衣,拾起之前丢在岸边的战袍与长靴套上。 苏晏见他长裤仍是湿的,不放心地说:“把裤子也换了吧,我去那些骑兵身上给你剥一条,凑合穿一下?” 豫王一声不吭地走过来,近乎凶狠地紧紧抱住他。 苏晏以为他仍在担心,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了,你看,咱俩这不都好好的……” 豫王在苏晏耳畔开了口,声音低沉而嘶哑:“我是故意的。” “……什么?” “我故意不及时上岸,想看你是什么反应。” 苏晏愣住了。 豫王道:“我朱槿城这一辈子,都没有像今日这样后悔过。 “后悔得想捅自己一刀,再跳回冰河里去。 “我想证实的事,原本我以为对我而言极其重要。可如今我才意识到,与你的性命安危比起来,它什么也不是。” 苏晏顿时明白了,豫王想证实的是什么。 “王八蛋……”他红了眼眶,喃喃道,“朱槿城,你可他妈真是个王八蛋……你得到心心念念的答案了,现在你满意了?” 他用力推开豫王,自顾自地走到那名昏迷的牧民身边,亲手为对方脱下湿衣,换上从骑兵尸体上剥下来的衣袍。然后费力地把人抬起来,挂上马背。 豫王出手,轻易地办到了他需要费力才能做到的事。 苏晏没有理睬他,准备踩镫上马。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