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是陛下的牛马,只要陛下相信我是忠臣,谁都奈何不了我。” 他走近两步挑衅,下巴翘到了天上,故意拖长的傲慢腔调如同一条粗铁链在人们心口摩擦。 “你们谁敢杀我?” 寂静黑夜般深邃,突然一声爆吼似闪电乍现。 “我敢杀你!” 柳竹秋拔剑上前,神情刚毅坚定,步伐稳健迅捷,仿佛不可抵挡的风暴。 罗东生忍不住后退躲避,剑锋已势如破竹地刺过来,倏地洞穿了他污秽不堪的心房。 他龇牙咧嘴仰倒,至死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实的。 何玿微、滕凤珍见恶人伏法,惊慌更甚于痛快,忙问柳竹秋该如何打发彭知县。 柳竹秋好整以暇地拔出长剑,在旁边的水桶里洗去血迹,用罗东生的衣服擦抹干净,收入剑鞘,这才泰定道:“二位莫慌,正所谓除恶务尽,我看元御史的罪证里也有那姓彭的名字,他既送上门来正好一并料理。待会儿见面,且看我如何发落他。” 她让差役领彭知县到会客厅,与何、滕一道前往接见。 彭知县见他们面色不善,感到莫名地紧张,赔笑道明来意:“下官听闻罗镇守在贵县下榻,特来问候,不知他现在何处?” 柳竹秋森然道:“你问逆阉罗东生?他犯了十恶重罪,昨晚经审讯已招供认罪,可后来又带人暴力拒捕,已被本官当场击毙。” 彭知县摇首咋舌时,差役们已将罗东生的尸体抬上来,那不可一世的太监死相狰狞,唬得彭知县倒跌数步,瘫坐在地,指着柳竹秋战栗难言。 柳竹秋背起手傲然指控:“据本官查实,罗阉在大同官场还有若干党羽,其中就包括你彭知县。” 彭知县如遭针刺,忙爬起来申辩,被差役反剪双臂按倒。 他的随从也被押进来,携带的箱笼包袱都经过了搜查。 柳竹秋指着一盒千两之数的白银说:“你来向罗东生请安,为何带这么多银子?” 这些钱是彭知县孝敬罗东生的见面礼,被当面拿了赃,口舌因惶恐失灵,支吾两声,便遭柳竹秋断喝:“你替罗东生敲诈民财,贪污行贿,如今人赃并获,本官先将你收押,待抓获其他同党再细细清算。” 她下令将彭知县及其随从投入县城大牢,带上一批人马直奔大同府,以钦差身份让巡抚叶轶伦协助她抄查罗东生的大本营:大同榷税衙门。 在猎犬带领下,人们很快找到几处掩埋尸体的坑洞,挖开上面的冻土便看见层层叠叠的小儿尸骨。有的已烂得只剩白骨,有的面目尚可辨认,死亡时间近在数月前。 所有死者都被凿开头盖骨,颅内空空,符合元燮“敲骨吮脑”的说法,经清点共有三百五十七名幼童遇害,远超元燮在罪证里的预测。 观睹惨景柳竹秋气血由胸口升至头顶,再降入胃部,所经之处皆成烽火阵地,剧烈的绞痛令她愤慨欲燃,懊悔让那食人魔死得太痛快,应该多捅他几剑。 她召唤大同官场的官员齐来榷税衙门观摩抄查,除骇人的尸山白骨,还从府内的地窖密室搜出大量金银珠宝,都是罗东生历年搜刮的民脂民膏。 柳竹秋将这些财物一一登记在册,来日好上报朝廷。 大同府及周边的百姓听闻钦差温霄寒诛杀了恶珰罗东生,好似重获新生,苦尽甘来,接连数日每天都有几千人涌到柳竹秋下榻的馆驿拜谢赠礼。 他们大部分家境贫寒,衣着破陋,面黄肌瘦,出手的不过是些鸡蛋、腊肉等微薄土产,却是全家从牙缝里省出的珍物。 柳竹秋看了心酸,礼物一概谢绝,并当众宣布:“本官会上表请奏陛下从罗东生的家产里抽出一部分赔偿曾遭受他严重迫害的人家。各位苦主即日起可去大同府衙登记,到时本官会派人通知你们来领取赔偿金。” 民众欢声雷动,一齐向她叩头谢恩,高呼“青天大老爷”,场面十分感人。 然而柳竹秋事后郁郁寡欢,完全没有一点自豪荣耀的感觉。 夜里瑞福看她闷坐叹气,不禁问:“白天那些老百姓都把您当救星感谢,怎么您看起来很不高兴呢?” 柳竹秋说:“官员们的俸禄都靠民间的税收来支付,受百姓供养,为民做主本是分内之事。就好像你得了雇主家的报酬,干了该干的活儿,却要对方感恩戴德,这也太无耻了。” 瑞福懵懂:“士农工商,官员是替皇帝治理国家的,地位比百姓高得多呀。” 柳竹秋问:“你说先有百姓还是先有皇帝大臣?” 瑞福愣了愣:“应该是先有百姓吧。” “那没有百姓拥护,谁又能做皇帝呢?上古时代的君王,比如尧舜,都是因能力德行出众被百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