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人来说媒,心头未愈的伤疤被血淋淋撕开,挨过母亲训斥忙跑去柳尧章家,请求向柳邦彦当面赔罪。 柳尧章尚不知父亲擅自为妹妹提亲,唬得魂耗魄丧,回家抱怨柳邦彦。 “老爷要为季瑶提亲也该知会儿子一声,如今闹出乱子,该怎生收场?” 柳邦彦正气恼不过,抢话怒令:“你别忙着埋怨我,先回去跟那萧其臻绝交!我柳家是正经的书香门第,我柳邦彦大小是个三品侍郎,还有三个进士出生的儿子,满门衣冠,哪点比他萧家差了?亏她母亲还是个二品夫人,行事竟如市井泼妇。三十多岁的鳏夫儿子还当成香饽饽。我们阿秋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还有爵位,算起来他们家还高攀了呢!” 他和女儿一起受辱,方体会到歧视之凶残,若能放下老脸,真想跑去萧家指着那眼高于顶的老太婆臭骂。 柳尧章好容易劝住他,愁苦道:“老爷还在这儿发火呢,您此番已闯下大祸了。” 柳邦彦不忿:“你爹我骨头再软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主,量姓萧的还奈何不了我!” 柳尧章跺脚:“载驰兄自是无妨的,可您就不怕惹恼太子殿下?” 柳邦彦听这话蹊跷,催他详解。柳尧章不能再有保留,老实地兜了底。 “您知道季瑶已是殿下的人了吗?” “多少能猜到,可我之前问过阿秋,她说殿下不反对她嫁人啊。” “她真这么说?” “当然,要不我怎会为她张罗婚事?” “这就怪了。” “你别绕弯子,快说,这事究竟有何不妥!” 柳尧章犹犹豫豫道出朱昀曦对柳竹秋的宠信,当日点名让他随驾出征,在五梁殿舍命掩护他,都是出于对妹妹的钟爱。 “殿下如此珍视季瑶,怎舍得她嫁人?您公开给她找婆家,不是在打殿下的脸吗?” 柳邦彦怛然失色,仍有些迷糊:“可是你妹妹亲口说殿下许她嫁人啊!” 柳尧章问明当时情形,怨叹:“季瑶肯定在跟您赌气,又以为您只是嘴上说说。” 柳邦彦始知自个儿城墙上骑瞎马,受儿女欺瞒大大作了回死,又怕又怒地抽打柳尧章。 “臭小子,这些事怎不早说!” 柳尧章躲避喊冤:“儿子一是怕您担心,二是怕您知道了又和季瑶吵架,谁曾想会横生枝节!” 柳邦彦打骂他也起不了作用,蟹黄蟹乱追问:“这么说阿秋以后铁定会入宫了?” 这点柳尧章还不确定:“季瑶不愿入宫,说殿下跟她许诺过不会纳她为妃。” 柳邦彦更惊,话音变得凹凸不平:“那、那、那他就一直让阿秋这样不清不白,不男不女地混下去?” “……可能以后会有变化吧,反正季瑶是决不肯进宫的,也许等若干年后殿下热情淡退,到时会许她嫁人。” “到时她都成老太婆了,还有谁会娶她!” 柳邦彦这会儿觉得朱昀曦比萧老夫人更可气。 女人最要紧的是有个好归宿,为他熬没了青春,守到人老珠黄,连个像样的名分都没用。普通男子这样尚且不义,何况堂堂储君? 柳尧章劝他冷静:“殿下都是顺着季瑶的意思,您又不是不知道那丫头的脾气,她追求的是海阔天空,让她呆在那种见不得的人地方,她宁愿去死。而且,您也不想柳家变成外戚,被清贵们嘲笑吧?” 本朝对外戚限制极多,外戚只得做散官,虽能封公侯,爵位却不得世袭,且子孙三代内无缘科举。因历代后妃驸马都出自寒门,其家族也多无名望,这对柳家这样科甲兴旺的官宦大族来说无异于自贬身价。 柳邦彦怀疑家里的祖坟出了问题,怎么自己的后半辈子老是被这类进退维谷的灾厄缠绕呢? 他再次感觉女儿是来讨债的,迟早要轰轰烈烈清算他和父亲犯下的罪孽。 柳尧章回到灵境胡同,萧其臻还在等消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