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这辈子,最放在心上的人便是她的夫君顾廷煜了。康王氏这般污蔑顾廷煜,倒叫她本来不甚清明的头脑,电光火石之间清醒了一把。 于是,邵氏扶着顾廷煜在床上坐好,伺候他喝过汤药之后,忧心忡忡地开了口:“夫君,今日的事……是不是,有人将我们府里的消息透了出去?不然,怎么姑老太太还没来,王大娘子便带着贺老太太、徐大娘子,还有那个康王氏来了?” “咳咳——”顾廷煜咳嗽两声,缓声道:“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什么?不管了?可是……”邵氏仍旧有些犹豫。她管家理事并不在行,倒连累得顾廷煜拖着这么弱的身子骨,还要为内宅的事情操心。现如今,她院儿里又出了这样的乱子……连累夫君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儿被康王氏指着鼻子骂,她心里实在是有愧啊! “没有可是。”顾廷煜的语气却很坚定,“不仅不要理这事儿,你还要亲自上门去,跟王大娘子道谢,便谢过她,恰巧带着贺老太太来为我诊脉,顺道儿救了父亲,坐实了她那番说辞。不管她是因着什么缘由,才在咱们院儿里安插了人,可说到底,若没有她在,只怕父亲今日就要真的被那小秦氏给算计死了!下一个,就是我!与性命比起来,其他的什么,都是不打紧的。” 邵氏虽然心中没有成算,却胜在极听顾廷煜的话。 是以,顾候虽然还没有醒,可病情稍稍稳定下来之后,邵氏便带着厚礼和一众下人,浩浩荡荡去了盛家道谢,就差没敲锣打鼓了。 同王若弗道了谢,又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儿话,她才告辞去了贺家和赵太医家。 如此,王若弗这略有缺漏的安排,倒是在顾廷煜的掩护之下,掩去了其中不那么光彩的部分,只余下了她对顾家的恩德。 料理好了外边儿的事儿,顾廷煜同顾廷烨两兄弟便只等着父亲醒来了。 不过,顾偃开这次倒着实是大伤了元气,足足昏了五六日才醒。中间倒是也睁过几次眼,却只是怔愣地盯着床边的儿子们发了会儿呆,好似完全听不见他们说话似的。没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 到了第六日,顾偃开才总算是完全清醒过来。顾廷烨见他终于再次睁眼,喜得一蹦三尺高,赶忙就扬声喊道:“父亲醒了!快去叫大夫,还有大哥哥大嫂嫂和廷炜过来!” 随后快步奔到顾偃开窗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生怕自己一眨眼,父亲的眼睛就又合上了。见顾偃开这次好像是真的醒了过来,而非前两次那般昙花一现,顾廷烨便又去倒了杯水,小心喂顾偃开喝下。 做完这一切,顾偃开还醒着,想来短时间是不会再昏过去了。 大夫为着顾偃开的病,就安置在他隔壁的院子,也很快就到了,为顾偃开诊了脉。确定顾偃开已无大碍之后,又开了一个新的方子,便告辞了。 屋里便又只剩了顾廷烨和顾偃开父子二人。这会儿,顾廷烨也终于想起来,顾偃开吐血之前,两个人之间的那番争吵,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父亲……我……”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而顾偃开似乎也没有提起这一茬儿来扫兴的意思,只朝着顾廷烨颤颤巍巍伸出了手。顾廷烨见状,连忙将老父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可顾偃开却仍伸着手向上摸索着。 顾廷烨似有所感,将身子压低了些,擒着顾偃开的大掌搁在了自个儿的脸庞上。 这下,顾偃开好像终于如愿了似的,没再挣扎,而是用自己刚从昏迷中醒来还没什么力气的手,一下一下地来回摩挲着顾廷烨的脸颊。好半天,他才终于说了句:“儿啊,这些年,实在是委屈你了……” 顾廷烨闻言,险些也要落下泪来。 其实,他半生所求,也并非是父亲的一句对不起,而仅仅是一个公平而已。不仅是对他公平,也是对他母亲的公平。 父亲既然说他委屈,或许对他而言的公平,他已经求到了。可他母亲的……罢了,父亲吐血,正是因为他的声声质问,许是心中对他的母亲白氏,也是有所愧疚的吧?现如今,老父刚从昏迷中醒来,他还是不拿母亲的事儿刺激他了。 于是,顾廷烨沉默许久之后,才终于说了一句:“只要父亲好好儿的,儿子就不委屈。” 顾偃开闻言,将将恢复了几分清明的眼眸却又浑浊了起来,双目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床帐,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天,顾偃开咳了两声,却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同顾廷烨提起了白氏: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