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只有个顶,没有遮挡的棚,里头拉的东西一览无余。 除了一路过来几位故友所赠的当地名点,余下便是她自己寻摸到的或许用的上的物件,还有不少稀奇的菜种。 不算多,却也不少,车里装满了大半。 元绣只打听到双井村在哪儿,她爹娘住哪个位置却不大清楚。幸好看热闹的人多,有好心的指了个方向: “朝东边儿走,最里头那家,烂篱笆围着的破草房就是了” 这话没有鄙薄的语气,全然是在给元绣说到底是哪一间,元绣点头谢过,扯了扯绳,毛驴唉喽两声,极通人性地朝人家指的方向晃悠,留下一群人在身后议论纷纷。 “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来咱们村儿?” “去赵家的?难不成他家还有门富贵亲戚?” …… 后头声音元绣都没听见,她沿着东边七拐八绕,方才看到人家口中“烂篱笆”圈起来的几间破草屋,竹子跟荆刺围成的篱笆。 刚刚路过的那些高高低低的院子,本就称不上好,不过现在比起来,这个院子更寒酸。 元绣下车,把毛驴拴在门口刺槐树上,伸头朝院里看了一眼,院子里养了两只干巴巴的鸡,估摸着下蛋都困难。 头先发现她的是个小姑娘,身形瘦弱,衣裳破旧,裤脚袖口都短了好一截,眉眼间跟元绣有两分肖似。 或许是近乡情怯,元绣一时有些不敢说话,前些年虽说打听到了消息,但也只知道双亲尚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却不大清楚。 那小姑娘看见她,开口问了一句找谁,元绣还没说呢,小姑娘后头就出来一个佝偻着背的妇人。 元绣酸着鼻子看着那妇人,隔着篱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恸切: “娘!” 出来的是她娘李兰花,头发斑白,皱纹横生,听见元绣痛呼心头也是大惊,被方才那小姑娘搀扶着才踉跄着跑去推开院门。说是院门,其实不过是竹子扎的篱笆门,刚刚那番大力推动下好险断掉。 李氏眯眼看了一会就认出来了,认出来以后便瘫在地上,捧着元绣的脸:“大丫头?是我们大丫头?!” 元绣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了,只管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李氏又拉了拉半蹲在身边的小姑娘,“去,快去把你爷喊家来。” 小姑娘听了吩咐,急慌慌把李氏扶起来,头也没顾上回就去地里喊人去了。娘俩相互搀着回了屋,回屋一番痛哭倾诉自不必提。 从外面看这几间屋子分外寒酸,进来以后四处灌进来的热风吹的人更是眼酸。堂屋里连张凳子都没有,李氏只好把元绣拉进房里,元绣这才看到床上还躺着个小男孩。 这小男孩比方才那小姑娘还瘦弱,脸颊黄瘦,嘴唇苍白,没半点血色。 李氏把凳子拿过来,等元绣坐住,她才把床上薄被掖了掖,然后坐到床上去了,屋里眼见只有这一把稍微高点、坐起来能舒服点的凳子。 “荷香跟苦芽儿都是你大弟的孩儿,芽儿夜里着凉,躺了三四天还没好……”李氏嘴里的荷香是方才外头的小女孩,苦芽儿就是床上躺着的小男孩。 “你前些年托人捎了钱回来,我还当做梦呢,不成想如今真好端端回来了”说着说着,李氏抹了把泪,“捎回来那些银子原先也不敢动,后来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如今花的一点没剩下” 元绣摸摸芽儿的额头,烫的惊人。她赶了两个月的路,一路上伤风着凉是常事,因此备了不少药。 李氏跟抓着救命稻草似的,亦步亦趋跟在元绣后头,接过药就要去灶里煎,家中银钱早就空了,看不起大夫,拖了许久,苦芽儿这才烧得不省人事。 再说那边荷香去喊她爷了,约莫一刻钟人就从外头过来了,赵大胜喘着粗气,一瘸一拐冲开门,荷香扛着锄头跟在后头。 怪她嘴笨没说清,她爷看她着急忙慌,还以为家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