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落。 盛霜序谁都没能救下来。 盛霜序在自己的梦里怒吼、哀嚎、哭泣,盛语薇就柔柔地看着他,挂着从小到大都望着他的柔柔的笑。 盛语薇说:“哥哥,打碎爸爸花瓶的不是我。” “是你。” 盛霜序猛地张开眼,天空已经蒙蒙亮,他还挤在沙发与茶几的夹缝里,他甚至都已经感受不到项圈磨破脖颈的疼痛——所有的疼痛都向他的心脏蔓延,他哭着蜷缩起身体,他用力按住自己的胸膛,就好像他能把自己的心脏抠出来。 拖着拖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承安从卧室走了出来,他冷漠地看着盛霜序崩溃的脸,说:“你太吵了。” “你想把囡囡吵醒吗?你想叫她看你这副模样吗?” 即使是吵醒囡囡,盛霜序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他想爬起来,却被铁链拦住了动作,他又重重地贴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盛霜序痛哭着说:“我……我梦见了韶清。” 还有他的妹妹盛语薇。 “我对不起他,我也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沈承安,我该怎么才能赎罪?” 韶清死后,惊慌失措的盛霜序害怕沈承安也冲动出事,慌乱的他蠢事做了一桩又一桩——他把电话打给了沈承安的妈妈。 他坦白了一切,恳求沈承安那个突然出现的、异国的母亲,去看管她喜欢男生的儿子。 事实证明,他不该这么做的。 他背叛了沈承安的信任,也将沈承安拖入地狱。 沈承安看着他卑微到尘土里的老师,微微一愣。 他冷哼一声,嗓音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说:“闭嘴吧,盛霜序。” “你要不想惹恼我,就一句话都不要说。” 第8章 校服 起码最开始的时候,盛霜序和沈承安的关系还不错。 盛霜序是沈承安的老师,逐渐就成了他的半个家长。 盛霜序发现了沈承安所经历的窘境后,这个好心的男人害怕自己的学生被报复,时常刻意下课和他一起走,沈承安的爸爸从不管儿子,盛霜序就绕个远路亲自去送沈承安回家,偶尔时间充裕,也会叫沈承安去自己家吃饭。 沈承安把那张属于盛霜序的、穿着红裙子的照片夹在了自己的日记本里,日记本硬纸封皮上粘着劣质的塑料密码锁,沈承安不光设置了密码,还把它藏在了鞋盒里,他没有让任何人看到它。 那几乎是沈承安少年时期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沈承安第二次发现盛霜序偷偷穿裙子,是在高二的暑假。 他被他酗酒的父亲赶出家门,脸上的旧伤叠着新伤,永远消不了肿,老旧的胡同里连路灯都年久失修,他便跌跌撞撞地摸黑往亮着光的方向走。 大路上的灯光昏黄,无数蚊虫在昏暗的灯泡上缠绕,沈承安扶着墙,看见了路灯下赤红的影子。 他对着那张照片看过了太多遍,他几乎一眼就能认出盛霜序的背影。 盛霜序很瘦,背上的肩胛骨突兀地暴露在灯光之下,就像一只金色的蝴蝶,红色吊带就是蝴蝶的触须,在半空中轻轻晃动。 穿着裙子的男人的步伐轻盈、虚浮,他穿着自己上班时常穿的运动鞋,却像踩在高跟上跳舞,沈承安在自己的父亲那儿见过太多次这样的步态——盛霜序喝醉了,他醉得不轻,连四周的环境都已看不清楚。 盛霜序踩着他的运动鞋,摇摇晃晃地往墙上踩,他竟想踩着墙壁往上走,然后就随着重力重重跌落。 盛霜序摔了一跤,又从地上爬起,他不出声,就抱紧了双腿,额头贴在膝盖处,看不清表情。 沈承安躲在阴影处犹豫许久,最终才挣脱了束缚般冲了出去,他把醉醺醺的盛霜序扶了起来。 他落在盛霜序肩上的手像捏住了枯骨,微微一使劲就要把他捏碎了,盛霜序茫然地抬头看他,眼尾发红。 沈承安从没见过盛霜序这副模样,他向来都是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学生面前,他从没发过火,眼里总含着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