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营帐时,士兵们正狼吞虎咽,就是死,也要作个饱死鬼。 “大,大,大人!”见王钰进来,士兵们慌了神,全部起身肃立。有那嘴里含着饭的,也不敢再咀嚼。 “没事,都坐,继续吃钣。”王钰拍了拍一个士兵的肩膀,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士兵们却不敢与王钰同座,一个个战战兢兢。在王钰好言抚慰下,方才落座。王钰拿起一块肉,又舀了一碗米饭,大口吃了起来。 士卒们大眼望小眼,也都试探着伸出手,继续吃起饭来。 “王大人……”正吃得香,一个稍嫌稚嫩的声音在帐里响起。众人寻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小卒子,脸上稚气未脱,估计也就十六七岁。 “小人能,能问,问您一个问题吗?”那小子见大家都盯着他,捧着饭碗的手不住的颤抖,怯生生的问道。 “不要怕,有什么话就问,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记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成天四处打架泡妞,想想,也就几年前的事儿。” 那小卒见王钰这么亲和,于是吞了一口唾沫,大着胆子问道:“您,您怕不怕?” 王钰听到这句话,动作突然停止了,其余士兵纷纷瞪向那小卒,其中有一个脾气大的,一个巴掌扇过去,打得小卒子一头栽倒,再也不敢多嘴。 “怕,怎么不怕?”王钰将半块面碗扔进碗去,坦诚的说道,“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怕死,你们至少还打过仗,我这是头一次上战场。不怕你们笑话,昨天晚上我做梦都吓醒了,浑身都是冷汗。可没办法,咱们背后就是大宋境内,爹娘,老婆,孩子都在那边。我们要是逃了,他们怎么办?” 王钰说完这句,环视众人,笑了一声,起身出营帐去了。 “我就日了,连续在十多个营帐里吃饭,我真撑不下去了。”一出营帐,王钰就叫起苦来,背后吴用等人相视一笑。人到了必死的时候,反倒不怕了,因为已经绝望,不抱任何念想。 军营里,一片寂静,大概所有的人都睡不着吧。明天,决定南府军命运的时刻,就要到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天空中,一轮明月高高悬挂,洁白的月光,洒满整座军营。王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也要英雄一回……” “大人本来就是国家的英雄。”吴用说道。 “不错,我十五岁从军,跟着许多大人们南征北战,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王大人,你是个好官。”急先锋索超左臂受伤,挂在脖子上。听王钰感叹,也由衷的说道。 “能跟王大人并肩作战,是卑职的荣幸,我呼延家世代忠烈,在我这里,也算是善始善终了。”呼延灼将门之后,此时也放声笑道。 “就你呼延家忠烈,我杨家难道是吃白饭的?”杨志,杨效祖两兄弟佯装不满的喝道。 王钰回头望了他们一眼,轻笑道:“杨家将的威名,我可是打小就听过了。”此话一出,众将都笑了起来。又攀谈了一阵,众将各自回营,准备明天决一死战。 吴用正要回营,被王钰叫住:“先生留步。” “大人有事请吩咐。”吴用转身,欠身说道。 王钰搭住他的肩膀,小声的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送信出去吗?我知道明天免不了一死,所以有些,算是遗言吧,要送出去。我从前只是一个小混混,被朝廷起用,才有今天。怎么说,也要善始善终。况且,必须把这次战事的经历,上报天子。” 吴用略一思索,随即说道:“有,可于军中挑选一名士卒,携带书信,从背后的这座大山上翻出去,辽军应该不会察觉。” 王钰点了点头:“好,你去写份奏章,详细记录此次战事的经过。我也给圣上写封信,然后叫人一起送出去。”说到此处,王钰顿了顿,望着天空明月,念道:“也算是最后的遗言吧……”言语之下,竟也一股悲壮之气。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入大地时,南府军早已经跨上战马,刀剑出鞘。三千步兵列阵于前,各持长枪,准备抵抗辽军骑兵的冲锋。为数不多的弓弩手,排在步兵之后,张弓搭箭,准备痛击来敌。 南府骑兵列阵两翼,战马嘶鸣不已,壮士热血沸腾。诸营兵马都监,各司其职,准备最后一搏。隐空山下,战旗猎猎作响,兵甲铿锵有声,大战一触即发。 “来了。”王钰望见前方地平线上,冒出一杆大旗,辽军铁骑排成横队,渐渐出现在眼前。大旗上,“耶律”两字分外醒目。回头一望,自己那面“大宋国宝”的战旗,也随风招展。王钰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