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贴身服侍的侍婢,王亚之死前一天她服侍着洗过澡,当时腿上还没有那个浅伤口,可以暂时推测那处伤口是死的时候弄上的。”贺兰浑握着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你的手,好凉。” 他忽地握紧她的手送到嘴边,接连哈了几口热气,纪长清看见有白色的水汽从他口中呼出,微微皱了眉:“我不冷。” “道长别跟我客气,”贺兰浑笑起来,两手握紧了她的手搁在手心里,“反正我手这么热,白这么放着也是浪费。” 纪长清是头一次听人这么用浪费一词,他好像总有许多歪理。 贺兰浑握着她的手,很凉很滑,捂了这么久也只是微微有些热意,就好像怎么也不可能暖和似的,不过,反正他火力壮,可以慢慢暖着。 向她身边又凑了凑:“王亚之领着光禄寺的闲差,除了隔三差五去趟衙门,平时就是跟着狐朋狗友到处浪荡,尤其爱往北里去,他是正月十九夜里死的,十八那天还在北里待了一整天,十九上午才回来。” “北里,是哪里?”纪长清问道。 她果然不懂这些。贺兰浑轻笑一声:“妓宅,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他轻轻揉捏着她纤直的指骨:“王亚之好色如命,在两京子弟中都是出了名的,据说他家里上上下下,凡是稍稍有点姿色的侍婢,都逃不过他的毒手,我先前还曾听说,三表姐曾经为了劝他,挨过他的打。” 纪长清想,也难怪当初听说王亚之的死讯时,他头一句话就说王亚之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又听他说道:“若说仇杀的话,平日里跟王亚之为了那些花娘争风吃醋的对头也不少,不过能混进王家无声无息杀人?那些个酒囊饭袋没人能做到,所以我想,还是妖异杀人的可能性大些。” 手指头被他捏的痒痒的,纪长清拽了一下:“别捏。” 见他抬着眉,笑意盈盈:“道长这就不知道了吧?我是帮你按摩呢,这样子最能活血化瘀,按习惯了你这手就不会这么凉了。” 纪长清抽回了手:“不必。” “道长别跟我客气,咱俩谁跟谁呀?”贺兰浑拿过她的手,重又握在手里,“现在最棘手的就是,王家这帮下人应该是被主家吩咐过,总不肯老实说话,逼急了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所以王亚之死前几天的行踪到现在还没凑齐整,我得想法子从哪儿撬出实话才行。” 低头看着纪长清:“道长有没有什么发现?” 纪长清从袖中取出那个黑缎的包袱皮:“武三娘院里有怨气,最浓的是这个包袱皮,埋在后墙的树底下。” 贺兰浑接过来,翻来覆去仔细查看,只是常见的黑色缎子,没有任何纹饰,质料也谈不上厚密,一看就不是有名产地的出品,这缎子似乎放了很久,颜色已不再光亮,然而上面粘的土泥却还没有深入纹理:“这包袱皮应该在地下没埋太久。” “能推测出多久吗?”纪长清问道。 “回头我找个善于擅长辨别证物的看看。”贺兰浑递还给她,“那怨气,是王亚之的?” “不清楚。”纪长清收起包袱皮,“王家在槐树底下的屋里供着五通神,王登昨夜偷偷祭拜过。” “妙啊!”贺兰浑眼睛一亮,“这可是真是睡觉送枕头,再没有更及时的了!” 纪长清不解,抬眼看他时,他忽地低身,在她唇上迅速一吻:“道长真是我的福星!” 纪长清脸色一寒,想要动手时,他只是牢牢握着不放,暖热的气息拂在她脸颊上:“五通是民间淫祀,去年圣人才刚下过旨意严禁官民供奉五通,王家身上担着官职却敢知法犯法,要是这事传出去,嘿嘿。” 他眉眼飞扬着,得意的风流:“这下,就能撬开那些人的嘴了!” 脚底下突然传来一声的叫嚷:“贺兰浑,你给我下来!” 纪长清低眼一看,王述之站在院里,怒气冲冲:“贺兰浑,你先是赖在我家不走,现在又上房顶上折腾,我这就上表,到陛下面前参奏你!” 贺兰浑松开纪长清,一跃跳下了屋顶:“奏呗,我也正准备参奏你呢。” 他拖着长腔,猫抓老鼠一样狡黠的笑容:“王五,听说你家里供着五个那啥……” 眼见王述之脸色一变,贺兰浑笑嘻嘻地接了下去:“你阿耶昨天夜里还偷偷过去祭拜,就藏在槐树底下的屋里,怎么样,要不要把这事一起上个奏折?” 王述之面如死灰,贺兰浑话锋一转:“不过我这个人呢心肠好得很,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这事我也可以缓缓再往上报,若是你们配合得好,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不上报了,如何?” 王述之咬着牙,半晌:“我须请示家大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