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镜子来干啥? 不、是、你、说、他、要、镜、子、的、吗?! 联络员李辉手一松险些没再摔碎一块,一字一顿的说话方式把咬牙切齿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面镜子也是来历不凡,他大半夜只身跑到部队招待所里,好说歹说硬是给拆下来一块应急。 要不是随身带了证件,差点没被人给当成神经病。他明明只是为神经病服务上门而已。 勤务员一拍脑门,哦!对了!林院士他受伤了不太好处理,你抓紧联系几个医护兵过来。 吴海!你能不能先把镜子接过去再跟老子说话?!我他娘的疝气都快复发了! 林言之这一会儿的功夫竟去冲了个澡。他上身赤躶,腰间裹了条浴巾,再配着头顶上色调暧昧的灯光,若有若无的果木香气也带上了点儿暧昧的味道。 不过这本该含情的一幕,被他伤口处不断涌出的鲜血破坏得彻彻底底。 嗯?镜子来了,快去安上吧。 联络员李辉和勤务员吴海配合已久。但作为电话那头的男人,李辉见到林言之的次数屈指可数,面前这一幕可以算得上是刺激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打电话联系医务人员过来。 林言之身上那染血的浴巾扎眼到不行。他本人倒是不以为意,抬手示意联络员自便。 血珠随着他的动作甩得到处都是,看得李辉心里一颤一颤的。 那边吴海竟真跑去安镜子了。 这无处不透着诡异的场面让李辉尴尬地脚趾扣底,心里暗骂吴海不是东西,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耳朵里还听着动物世界的配音。 春天来了,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听到这儿,李辉不知怎的朝坐着的男人两腿间看了一眼,心里忍不住暗赞了一句:哎呦我去,还真是真空的,这林院士资本雄厚啊。 想看清楚的话,不妨坐过来。 林言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李辉干笑着回了句我去给吴海搭把手后,逃也似的走开了。 藏在橱柜里的展锋要是有牙,这会儿估计得被他咬碎大半。 医务人员手脚麻利,出场后没一会儿就把伤口处理干净、缝合妥当。 吴海还在浴室里和镜子做斗争。 林言之睡熟时不喜欢屋内有陌生人的气息,便难得好心地准许吴海回去看看教程,明早过来再战。 卧室内,林言之的呼吸逐渐平稳。 展锋悄无声息地从橱柜里爬了出来,顺着门缝钻进了屋内。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一站就是一整晚。 深夜,林言之身上有些发烫。 他转了个身微微皱着眉,看上去睡得不大安稳,纤长的睫毛颤动着似要醒来。 一条沁满冰水、折叠整齐的毛巾小心翼翼地覆在他额头上。 哥 黑影无声地张了张嘴,我在。 哥 小言,哥在。 哥 哥在呢,小言。 哥一直都在。 第六章 捡回来的第六天 展锋是孤儿,林言之也是。 不过他们成为孤儿的渠道倒还不大一样:展锋是父母要不了了的;林言之则是父母不要了的。 要不了和不要了,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就拿展锋来说,他有一个弟弟叫展芒,两人的名字合在一块儿就是展露锋芒。对于他那对堪堪学前教育水平、大字都不识几个的父母来说,取这俩名字怕是用尽了他们必生的才学。 展锋出生时已算是晚来得子,他妈为了能怀上他吃了整整五年的苦药。展锋因此也有幸在家里当了两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祖宗。 可惜喜新厌旧是人类的劣根性,等到弟弟展芒出生,他这个哥哥就没那么新鲜了。 爸妈总念叨展芒人比他聪明,长得也比他白净,学习成绩那更是不知要比他好到哪儿去了。 展锋没说自己白天要下地干活,晚上还要看庄稼,每天得打水劈柴做饭。展锋也没说自己下课后没时间学习,因为他得照顾弟弟。 后来等到家里的锅越来越揭不开的时候,展锋错过了为自己辩解的机会,理所应当地成为了一番掂量过后被抛弃了的那一个。 父母一边哭天抢地,一边连夜把他交到了人贩子手里,想着这样还能省下一晚的住宿费。 他还记得爸妈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锋儿啊,你年纪大,弟弟他还小,还不到愿意吃苦的年纪呢。你在外头要把自己个照顾好,知道不? 那时的展锋又懵又傻,揣着俩硬邦邦的糙面馒头只会哭着点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