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兰心?” 看她的样子,钟毓意识到自己应该问对人了,于是正色回道:“我受她哥哥所托,来找她的。” 可是女子将信将疑,生怕这又是陷阱,她迟疑问道:“你当真是受她哥哥所托?” “她家住何处?年方十几?你与她哥哥又是甚么关系?” 钟毓从袖中掏出严浩翔写给妹妹的信来,递到女子面前以后,才认真回复道:“她家原是凌源村,出生那年发了大水,才跟着家里来到了遂州经营茶园。到现如今应该是十七的年纪,她哥哥找到我的东家,求东家帮他来寻人。” “我这才知道了他们兄妹的事。” “……真是来找兰心了。”女子说着说着,苦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喉咙间像是被挤压住一般,憋出几声呜咽,揪着领口弯下腰去。 女子这般反应让钟毓心中有不祥的预感,他上前两步赶忙要去扶人,但手被女子一把挥开。她仍是只揪着领口,大口喘气着,边喘边告诉钟毓,“来了又有什么用呢,兰心…没了,人没了。” 心中一惊,钟毓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讷讷问道:“怎么会?” 他看着女子追问道:“甚么时候的事情?” 女子面上露出不忍之色来,她凄然笑道:“就在月前,在隔壁的天字二号房。” 钟毓需要些时间来反应这个消息,想着回去如何回复东家,他断断续续地问:“是怎么…?” 沉默了片刻,女子似乎是在思考钟毓是否可信,于是她开口问道:“你的东家,是谁?” 听她问起,知道她还是不信自己。思索了片刻,钟毓告诉她:”东家的名号,我也不好得说出来。但我可以告诉姑娘,东家事茶,严家哥儿找不到妹妹,以变卖茶园之名来找我们东家帮忙。“ 为了消除女子的戒备心,钟毓又补上一句,“我们东家,也是两个女子。” 闻言,女子有些动容。她攥紧了自己的手指,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将兰心之死道出:“兰心之前同我说,有个人还不算畜生到底,来了也不用那些器具,可谁这人第二次来的时候,兰心就被…” 她说着,面上凄然之色更甚,“那日,兰心被领去了天字二号房。等过了申时,我看她都没回来找我,我便准备去到天字房里找人。结果有一人却突然闯进来,把我推搡到一边,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来这里的畜生,都是贵人和富户,兰心那香奁是她哥哥亲手打的,又不值钱,抢去了能作甚么。” 女子神色坚定了起来,“所以我猜着,他应该是落了甚么东西,以为被兰心收起来了。” “我当时隐约便感觉到兰心可能遭遇了不测,急忙跑过去,果然,看到兰心…” 不忍再细说般,她紧闭起眼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人都僵了,身上没有伤处,只有脑后,脑后全是血,人靠在床脚,眼睛都闭不上。” 听了她的话,就算没有亲眼所见,可那血气好像也能浮现在眼前。钟毓暗暗啐道:“畜生都不如……” 他恨声问道:“你可有看到这人的身形和特征么?” 女子听了,只能无奈地回道:“我做梦都想。可你也知道,来天字房的客人,都遮着脸,我甚么都看不清,只能记得这人身形甚高,看着是八尺有余。” 说罢,她抬眼看着钟毓,自嘲般地说道:“你们来找了,又能如何呢?兰心的尸首被他们抛到了何处都不知道,这天字房,是吃人的地方。活着的姑娘,年纪合适的,便在这楼中等死;年纪大些的姑娘,便会被他们找人牙子,卖给穷乡僻壤之地,给老汉做媳妇。在这楼里,你挨不过,就是死,挨得过,是生不如死。” 钟毓真的不知道能再说甚么,天字房中的恶,大过他在世间见过的万般之恶。他喃喃叹道:“普天之下,竟真有这吃人之处…” 谁知女子却讥笑一声,“吃人?你今日见到的,都还算不上甚么,这只是来天字房的寻常客人罢了。” “每年的十一月中,都会有一批贵人来,他们听着有鄠州和京中口音,手段暴虐,他们一来,便是姑娘们的祸事。大抵这次,我也逃不过。” 说着这等残酷之事,女子面上却露出了解脱之色。 钟毓不忍再问,他掐指一算,“十一月中?那只剩半月了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