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的手机响了起来,很突兀的铃声,音调居然是欢快的。许一把帽檐拉的更低,靠在座位上,余光看放在座位中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是:教练。 周至的教练?周玉姑姑吗? 周至松开一只手落到手机上,他没有看来电显示,直接挂断按着手机关机。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归于平静。他把手机撂了回去,哐当一声。 许一看着灰光下周至的指尖,透着凉寒。 连教练的电话都敢拒接。 许一是绝对不敢忤逆教练,他们队伍教练是有绝对话语权,说一不二的存在。 车厢重新恢复寂静,周至依旧沉默,他绷着下颌专注的开车,仿佛这个世界与他无关,比刚才更冷了。 “你是跑的挺快。”车到了仙山镇盘山公路入口,周至放慢了车速,“很能跑。” “我最好的成绩是十一秒五零。”许一坐直说道,“我可以突破十一秒。” “那些成绩都是都是过去式。”周至开口,话说的随意,“一切归零,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许一的大脑轰的一声,无数的烟花在大脑里绽放,她一瞬间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她攥紧安全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谁说我归零了?” 车子拐上一道急弯,喇叭声响彻山间。周至的手指还搭在喇叭上,目视前方,“你的腿上不了跑道。” 许一猛地把头扭到一边,盯着山脊边缘。天光渐亮,层层叠叠的山脉已经显现出来,延伸到远处,她呼吸了两次才开口,“谁说我上不了?你是医生吗?你凭什么给我判死刑?我的腿只是暂时的,并不是永久。腿好之后我还是我,一定会继续。”她扬起下巴,用最后的倔强说道,“赛场依旧是我的,我的跑道永远属于我。我不认输,我就没有输。” 车子开在盘山公路,一个弯道接着一个弯道。 车厢内寂静,只有引擎的声音。许一始终看着窗外没有回头,她不想在周至面前输,她也不想看周至。 周至把车开到山顶,停在边缘。天边的青色更甚,许一盯着遥远处的天。山脊线与天的交汇处,一半是灰一半是黑暗。 风突然就灌进了车厢,寒冷凛冽。许一回头看到周至已经下车,他拿了烟盒迈开长腿往边缘走。 许一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抬手狠狠擦了把脸,解开安全带从另一边下车。 周至站在山顶悬崖边缘的栏杆内点燃了一支烟,风吹的他单薄的卫衣后背鼓起,前面贴到了身上,露出他偏瘦的身型。 白色烟雾见风就散了,烟头被风吹的猩红,他把打火机装进裤兜。抬起长腿跨过栏杆,风很大,这个动作让他露出一截腰,精瘦的腹肌一闪而逝。他一步跨出去,站到了栏杆外,一块石头从他脚下滚落,跌入万丈悬崖。 许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快步走了过去。 “你不认输就是没有输?谁告诉你的?”周至拿下烟回头,笑着睨视许一,“这么幼稚的话你也信?” “输了就是输了,淘汰了就是淘汰了。这就是体育竞技,就是——残酷的修罗场。”周至站的笔直,肩膀轮廓在衣服下清晰,他的声音落在风里,“人可以有梦想,但不能妄想,也不能太沉溺妄想。小孩,看在你以前叫我哥哥的份上,送你一句实用的。”他双手插兜,斜着站在风里,也可能是被风吹斜了高瘦的身形,他垂下眼皮,睫毛覆在眼下像是浓重的阴影,他的嗓音轻缓,“该转行就转行,不要再存幻想,这一行差一分都不行。” 许一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冲到了大脑,她攥紧了手,盯着周至。 周至往前又走了半步,直到踩上悬崖的边缘,脚尖悬空,他垂下眼看落石,“我下个月退役,新闻上说的都是真的。” 悬崖巨石陡峭,几棵荆棘艰难的长在半空中。石头滚下去便再也没有了踪影,脚底下是茂密的林木。秋天里,黄了一片。 周至踢了下脚底下的石块,又一块石头滚落。他眯了眼,看远处云海。 今天应该没有日出,最后一颗星被乌云吞没,青灰色的天边是层层叠叠的乌云,翻滚涌动着。 周至垂下稠密漆黑的睫毛,抽完最后一截烟,他把烟头捏在手里转了一圈,落到了手心,烟头湮灭。他转头看许一,扬了下唇角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