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她的发妻,他也不曾避讳。”阴萧若眼中燃起几分骄傲之意,“殿下说,年少夫妻,他很珍惜。但世事多变,走到这一步,自是怨不得她一介女流。要怨只能怨世事无常。” “殿下仁德之心,不怨世道不公。依我说要怨就该怨裴氏阖族贪心不足,裴氏家主一念之差。”阴萧越说越恼怒。 片刻,却又红了双眼,低眉望过昨晚抚过他热泪的手,叹息道,“我能看出来,殿下原有许多委屈,有子不得见,有妻不得碰。” “昨晚,他都落泪了,说很想他的孩子,倒也不求常绕膝下,只求能日日相见便可。” “我听了,心中委实难受。” “阿姐,我很心疼他。” 最后一句话入耳,阴庄华半晌累积的语言瞬间溃散,竟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处接话。 然,阴萧若的话却还在继续。 “阿姐,这样的男子,你如何要百般推拒?” “太子殿下还说了,能娶你我二人,似娥皇女英,是他之幸。” “再者,爹爹都无反对,你便不要再待人冷冷的。想一想,那日沙镇茂叶林中,亦是他将救你回的。” “那你可知,那日林中,他暗箭射向裴氏女,差点要了她的性命。”阴庄华这日,被胞妹一席话震得寻不到逻辑,眼下总算找到一个出口。 “殿下都与我说了,那日是他实在气急了,方才那般失了分寸。阿姐,你不知道,殿下为此万分自责,他都将自己划伤了,只说恨不得剁了自己那只发令的手。” 话至此处,阴庄华已然明白,胞妹已经完全臣服于太子。今日便是自己不寻她,她亦会来的。 她来给太子当说客。 毕竟,太子入敦煌一月有余,除了在沙镇她苦肉计求助于他,其余时候都不曾与他热络过。 他自然不放心。 况且,她的手中,现掌着家族的三万精兵。 他自是头等在意。 只是观眼前手足,阴庄华兀自叹了口气。 胞妹显然已经陷进去,此刻多言除让她更加逆反,同自己离心,其他皆无甚意义。且还有两日便是十月初六,太子宴请九地门阀的时候。如此关头,她得先静下来,不可再节外生枝。 “阿姐,无事我便先走了,你好好歇息吧。” 阴庄华望着远去的胞妹,呢喃道,“左右爹爹都赞同的事,愿她自求多福吧。” 她想,若日后她得李慕结盟,占了长安皇城,届时再为她挣条出路吧。 出了阴氏宅邸,阴萧若坐在马车内,脱簪宽衣。一瞬间乌发垂落,素衣单薄,唯有手中紧紧握着一个药瓶。 马车疾驰,奔向白马寺的方向。 路过郡守府时,马车速度减慢,轱辘声哒哒而过。 郡守府府门大开,李禹高座正厅,向掀开的车帘处柔柔微笑。 车帘落下,马车便又疾奔起来。 “殿下宽心,那药是好药,太子妃便是命医官查验,也看不出端倪。”郑太傅安慰道,“且即便白马寺周遭三里处我们近不得,但昨晚唐亭带着人在稍远处亦是随时候命的。” “孤很放心。涵儿患哑疾多年,这样的药送去,她一定心动。待她给涵儿用完第一颗,需要第二颗的时候,自然便也出来了。”李禹拎着茶盖,轻磕茶盏,抬眸看了眼郑太傅,笑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这般神奇的东西?” “老臣惭愧,哪里能寻得这般良药,不过是一点幻觉!”他俯首低语,讲清原委。 李禹闻言,不由抚掌称妙,“她再有韧劲,也是有软肋的,且多得很,涵儿便是她头一根。” “阴家二姑娘不错。”郑太傅道,“能为殿下办事,亦是个好把控的。” “药好,人也好。”李禹盯着桌上剩下的一颗,浮在面上的笑意寸寸退去,又慢慢重现,嘲笑了声,“蠢笨了些,无趣时解解乏,尚且顺手。” 随之又是一声叹气,“要论好,世间原也没几个人胜得过她……” 这个她,郑太傅自然知晓说得是谁,遂只恭谨立在一侧,未再接话。 “就是,实在是太不听话了。”李禹无奈地摇了摇头,扶额的掌心下,一双眼睛酿出血红杀意。 “阿昙的软肋是涵儿,六弟的软肋是阿昙,他心重手不狠,立在她面前更是时时乱了分寸。”李禹放下手,抬首又问,“孤在想,这厢能不能连着他一起除了!” “殿下,齐王如今动不得,他有兵甲傍身……”郑太傅闻言,急言道,“且、且我们未必吃的下他的人,当年司徒府的精锐便是……” 郑太傅小心翼翼地提醒,“殿下且忍忍,为今之计我们得先除汤思瀚。明面上便不能同齐王闹的太僵!” 是啊,他需忍忍,忍着自己妻儿在别的男人身边。 李禹合了合眼,抬手砸了个茶盏。 郑太傅连着一众侍者转瞬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