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会在此时,在这种地方见到它。 它伪装得很好,如同一个人,却比普通人高出一倍,瘦长的躯干用厚厚的布包裹着,从头裹到脚,以此企图掩盖住身上那些众多的头颅。 但随后便令我意识到,那并非是为了掩藏。 它的头颅似乎对周遭的雪有着极大的忌讳。 显见这场罕见的大雪是为它所降下的天罚。而它因此而被迫在这原本不该现形的地方所现形,并追着这家人所不放,那么,必然就是为了这个叫做宝珠的小姑娘了。 自第一眼见到她时,我便知晓,那场淡如冬日阳光般的暖意和快乐,在她身上是不会停留太久的,她注定被孤独所包围,被不幸所追逐。 这样一个可怜又可悲的孩子。 她是天定的孤星。 于是,尽管她家人如此拼尽全力地守护着她,只怕亦已难逃此劫。 九婴已显,为的便是这颗珠子,这颗能令它躲避天劫的珠子。 而在它逃脱天劫之前,这家人必然是它的祭品,一场无法逃脱的命定的献祭。 谁让他们生下了这么一个女儿。 “爸爸,你在看什么?”那样安静观望着的时候,我听见身后响起周艳的话音。 “我在看九婴。” “它很美啊。” “是么。” “我们回家吧?” 说着,她过来挽住了我的胳膊。 而这同时,那个疯狂跑向她爸爸的小姑娘也拉住了她父亲的手。 试图将他往回拖,但那九婴已闻着味道朝他们袭了过去。 九婴在雪地里是盲的,它追踪所依据着的是猎物的气味和温度。 我看到她父亲突然抬手将手中一道符燃了起来。 熊熊燃烧的火抖出一道火线缠住了那恶灵袭向他女儿的头颅,亦因此令它一声咆哮将全部的头颅朝他身上猛地扑咬了过去,那瞬间他狠狠一推将他女儿推了开来,在她落地刚要爬起身时,被那东西顷刻间咬成了碎片。 我不知道那瞬间这个叫做宝珠的姑娘有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切。 因为在她站起身回头看时,地上已只剩下深深一片血。 而我亦在这个时候抽离了自己的手腕,朝她一步跨了过去。在那九头怪受到了雪的刺激后疯狂一声啸叫朝她冲来时,我切断了它第九个头两眼正中的命脉。 既是天劫,它便该死。 无论死于天劫,还是死于我的手。 但我却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插手人类的琐事。这一千多年来,生生死死,我便掌管的是那个‘死’字。 她的生或死同我何干。 这样问着自己,于是不由低头望向她。 那瞬间我感觉自己在看着一个空壳。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我身边,看着地上的血迹,没有如之前见到她母亲死时那样痛哭,却只如同灵魂丧失了般站着。 那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插手。 既然命里要我遇见她,我便必然插手,因她的生命还将延续,虽然那生命周围堆砌着一片死亡。 “神爷……”迟疑着要不要将她的魂在此时拍醒时,风里隐隐送来一道苍老而颤抖的话音。 我回头望见那个脸色蜡黄的老人抱着她女儿的尸体跪在地上望着我。 在那种巨大的悲痛稍微过去后,她看起来似乎恢复了神智,于是那双眼内的神情便更为悲凉和绝望。她用那样一种眼神注视着我,随后缓缓放下女儿的尸体,跪着自那片雪地中朝我爬过来。 径直到我面前。 随后慢慢地匍倒在地,对我道:“神爷,这个孩子命苦,从出生至今,就没像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样好好活过。就如同被煞神附体,总是徘徊在生和死的边缘,这些年来我们虽已经穷尽方式保她免遭祸害,但祸害却终是缠着她不放……直至今日,我唯一的女儿和她丈夫也已走到绝路,从此以后就剩下我一个老太婆,自知再也没办法保护她到我死,所以,愿用性命同神爷交换十年的期限,求神爷能替我老太婆守护着孩子十年不死,之后,老太婆一到大限,这魂或者魄,便听凭神爷处置。” 我看着她那张脸。 这么多年来,我见过无数张哀伤而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