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踩过呢,咱们要从这儿走么?” 载潋此时才抬起头来望了望前头茫茫一片的白雪,此情此景才让她觉得心底里有一丝平静,就像眼前这片未经践踏的积雪一样。载湉似是忘了从前自己说过的话,他含了几分怒意问王商道,“下头的人都怎么做事儿的?下这么大的雪都不赶紧将雪扫了,若是滑倒了人怎么办!” 王商为难地看了看载湉,见他许久都没想起来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当着珍嫔又不好意思开口,最后犹豫了许久,却只能硬着头皮回话道,“回万岁爷的话,是您从前下了口谕说不让扫的,因为您说...三格格爱看雪还爱堆雪人,所以以后下了雪,东六宫长街上到养心殿的雪就都留着。” 其实载湉并非是想不起来自己说过的话,他自己心里也无数次回忆过载潋第一年进宫的那个冬天,也是这样漫天的大雪,他还带着载潋一起堆雪人。现在载湉之所以特意问起王商,是让王商将话说出来给载潋听,因为载湉想告诉她,他没忘。 载湉不知盼了多久,才又盼来载潋在宫里过的第二个冬天,他多渴望还能像以前一样,领着载潋堆雪人,带着她去园子里看寒冬里最孤傲的梅花,可惜时过境迁,今年的他和载潋都再也不是当年的心境了。 载湉本以为载潋在听过王商的话后会感动,会消消心头的气,会主动抬起头来和自己说上一句话,可是载潋并没有,她竟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旧面无表情地望着前头,就好像此时自己和王商的谈话与她毫无干系一般。 载湉见载潋这个样子也感觉心里更气起来,两人互相堵着气,谁都不肯先服软,载湉本想绕道而行不去破坏这片积雪的,却在看过载潋一脸冷漠的表情后极为气愤地立时大吼了一句,“走!就从这儿走!以后将宫里的雪都扫了!一处都不用留!” 载潋听到此话也仍旧像没听见一样,一言不发地跟着队伍一脚一脚踩过眼前的积雪,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望着在轿辇上并肩坐在一起的皇上和珍嫔互相挽着彼此的手,载潋每走一步脚下都咯吱咯吱地响,就仿佛自己将自己的心踩碎了一样,载潋阖了阖眼,眼角悄无声息地只溢出两滴泪来。 载湉同珍嫔到宁寿宫畅音阁戏台时,各王府里的少爷格格们早都已到齐了,根据爵位尊卑低下分坐在畅音阁对面三进的明间、次间听戏台里,畅音阁戏台的卷棚歇山顶被覆盖在墨绿的琉璃瓦之下,黄色琉璃瓦的剪边上此时则全被一片白茫茫的大雪覆盖。 皇帝、太后及皇后的座位被设置在戏台正对面的明间内,皇帝身侧为瑾嫔珍嫔二人摆放了两张位置较低的紫檀玉面圆凳,太后身后则为荣寿公主安排了座次。正明间左右的次明间里是醇亲王府、恭亲王府、庆郡王府等府邸的坐席,再向后的位置则是镇国公、辅国公及贝勒等人的位置。 载潋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前的队伍里,偶尔只用手去擦一擦落在鼻尖上的雪,随着王商一声“皇上驾到——”的高唱,载潋只是麻木地跟着眼前的众人们跪倒,然后麻木地开口去重复脑海中的几句话,“奴才恭迎万岁爷,恭请万岁爷万福金安!” 众人请安的声音几乎要淹没了一整座畅音阁,载潋几乎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压着自己的头,只用余光看到皇上从轿辇上走下来,目不斜视地走进了畅音阁戏台对面的正明间里坐好,而后才听到皇上以明朗的声音轻声道了一句,“都起吧!” 载潋跟着珍嫔站到正明间的侧边,她只要略一抬头就可以看见镂空落地垂花罩外坐着的兄长三人。醇王府的位置就在次明间的正中,与皇帝、太后听戏的正明间相邻。 载潋瞧见载沣一直向自己这边张望,自己站在皇上身边却又不能回应他的眼神,只能强忍自己心里的思念,只希望等戏开场后能有机会到兄长们身边叙一叙话。 载潋在心里算着自己进宫的日子,虽尚没有多久,自己却觉得像是过了半生一样漫长,哪里像她从前在王府里那样快活无束。可如今转念一想,阿玛已经与世长辞,若回到王府,每一处也都是触景生情罢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此时心里只挂念额娘这几日身体如何。 众人在畅音阁里等了约一炷香的时候,太后的銮驾才从宁寿宫外长街上缓缓行来,皇上看见是太后銮驾,忙领众宗室贵胄起身走出听戏台去迎,载潋也跟在珍嫔的身后走出听戏台去恭迎太后。 荣寿大公主及皇后两人一左一右走在太后身旁,太后今日改穿了孔雀羽穿珠彩绣云龙吉服袍在身,衬得周身色彩明丽却又不失柔和雅致,太后头上以金镶珠石点翠簪与镶宝石碧玺花簪作饰,相较于平日既不失尊贵又不会显得过于华贵。 “儿臣恭迎亲爸爸,恭请亲爸爸万安。”载湉走在最前,抚开身前衣摆跪倒在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