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邵知寒在各种剧本里去描绘他黑白的人生,他不再那么阴郁,跟谁也能说上两句,只是越发漫不经心。 很多次他都觉得自己大可一走了之,就算他没了,这世上也不会有人受影响,除了一个跟屁虫。 向暖很黏他,也和他很像,无法对别人产生信任所以也不喜欢交朋友,只能在唯一的亲人面前得到一点力量。 他觉得向暖太依赖他,这不好。 邵知寒一直这么以为。 直到几年后。 向暖走了之后。 他在收拾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带锁的日记本。 日记本很厚,用了很多很多年,纸页都开始泛黄。 上面的字体又小又圆,仿佛那年在垃圾桶旁拉住他袖子的小爪子。 妈妈得病走了,我才知道还有个爸爸。 新家好大,哥哥和阿姨都不愿意理我。 每天都见不到爸爸,还好有个哥哥,他是我唯一能见到的亲人。 可是哥哥总看起来不开心,他不想理我,那我就多理理他好啦。 我在车上看见哥哥手机屏幕啦,乐单按的就是暂停键,那他肯定可以听见我讲的笑话了。 今天哥哥主动分了我一瓶酸奶!好喝!耶! 哎,搞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喜欢那些危险的运动啊,我好怕。 但我更怕哥哥不理我。 今天和好朋友去逛街啦,漫展小姐姐真好看!就是回家感觉哥哥不太高兴啊,是因为没陪他练滑板吗?哎,别人家哥哥也这么玻璃心吗? 算啦算啦,哥哥一个朋友都没有,我就给他点安全感吧。 好久没和小姐妹聚了嘤嘤嘤。 上大学了!圆锥曲线我可再你的见吧!! 我好像喜欢上那个打篮球的男生了。 他今天看我了! 我觉得他也喜欢我。 我问哥我和他要不要试试。哥说我开心就行,他支持。哎呦老哥,你知道自己不开心的时候会掐右手腕吗? 今天把男神拒绝了,一叹!快来个嫂子把我哥收了吧!嫁出去哥了我就能放心谈恋爱了呜呜呜,谁能懂带娃大龄女青年的悲哀。 哥哥,不要怕,我永远是你的家人。 字迹从稚嫩变到清秀。 再到成熟的潦草。 邵知寒的心越来越沉。 比雪山更冷的寒意一寸一寸把他吞噬。 他翻到最后一页: 马上要去阿斯普山滑雪了,希望一路顺利啊!据说山顶有神庙显灵,我一定要好好许愿。 希望呢能有一个人让哥哥战胜不安,让那些奇奇怪怪的控制欲都在阳光下融化。 希望有一个人即使我不在哥哥身边也可以每天对他笑。 希望有一个人百分百信任他,也值得他信任。 希望能有一个人和哥哥相知不晚。 最后!如果还剩点神力的话,那就祝俺早日脱单!! 纸上的字迹模糊了,碳素一点一点晕染开,化得狰狞难辨。 像一个迟了太多年的真相。 像一颗见不得太阳畸形丑陋的心。 邵知寒再次睁开眼时,脸颊滚烫的泪痕已经变凉。 夕阳从窗子照在半张床上,没开灯的房间一半绚烂,一半阴暗。 他抹了下脸扭头去看,病床上已经空了,旁边沙发上坐着何文逸跟林露在剥桔子吃。 林露听见动静笑了:呦,刚到饭点还没叫就起来啦,正好晚晚刚去食堂买饭了,他非要自己挑,你先吃个桔子吧。 邵知寒没有接桔子,床头柜上放着一盆鸡蛋花,他失神地从里面掐下一朵。 过去一年多的事情依旧能让他心里裂开口子。又或许那个口子从来都没有长好。 知寒?林露见他不对劲有点担心地问,是伤口疼吗? 邵知寒眨了下眼,再回神时那朵娇嫩的鸡蛋花已经被他揉碎了,像晕染开的字迹一样支离破碎。 他说:我不能。 何文逸皱了下眉,林露问他:你说什么胡话呢? 邵知寒扫了眼房门的小玻璃窗,他说: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可能考虑一下齐晚吗。不可能,别想了。 他又补充一句:还有我故意换上漂流艇这件事你俩也不许跟他说,都是意外而已。 林露怔了一下,有点失落地说:其实也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不用。邵知寒斩钉截铁地打断,你们可能误会了,我今天想看鸡蛋花,后天又喜欢玫瑰花,改天还会去种枇杷树。我讨厌稳定的关系,无聊。 林露把剥好的水果放小餐盒里,她觉得邵知寒睡了一觉起来好像有点什么变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