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了,同时却也知道,宫里头凡事不兴瞎打听,哪怕事关自己,交好的人未必清楚,清楚的人又不知道怀的什么心思。 皇后主仆的心思,她倒是明白;然而如此一来,她们的话,有几分可信呢? 她抱着元子回了房,几步之遥已让她精疲力尽,见摇车被搬了回来,她便把孩子放进去,让傅母等人看着,自己却走到了另一头的书房里。 齐姑姑忖了忖,跟进去伺候,因笑道:“夫人上年还说过要学写意画儿呢,今日恰好得空拾起来,外头又正莺啼燕语、花红柳翠的,比春日里还热闹,画上两笔多合适啊!” 宝珠勉强一笑,说:“画写意不只重实景,更在于心境…”她心境不对,还画的出什么来? “今日出去得久,怕是热着了。”麴尘捧着托盘,托了一只白瓷小盏进来:“早起杏儿姑娘就制好了酸梅汤,拿井水湃着,这会儿喝正好。杏儿姑娘知道您不爱那股烟熏味儿,选的梅子是自然晾干的。” 府里两种梅子都常备着,煮汤用这一种,是迁就她的口味,皇帝则偶尔拿烟熏乌梅当零嘴儿。 男人家没那么爱吃小食,有时候皇帝坐在窗前看书时,面前会搁上这么一小碟儿,配着祁红,可以消磨整个午后。 麴尘提这一句有无深意,宝珠不想去分辨。她只想查明白,谢嬷嬷的话是否属实。 她点了点头,说:“你也去喝一盏吧,别中了暑。” 麴尘答了个“是”,将瓷盏放在她身边,蹲了个礼,退下前冲齐姑姑使了个眼色。 “姑姑。”不想宝珠却叫住了她,麴尘无法,只得先出去,伺机再与齐姑姑通个气儿。 齐姑姑回过身来,应了一声:“奴婢听夫人吩咐。” 宝珠说:“我并没有什么吩咐,不过想和姑姑说几句话罢了。姑姑在宫里当差,有多少年了?” “奴婢九岁被选进宫,到前年被派来夫人身边,拢共有三十一年。” 宝珠心头一跳:“这么说,姑姑岂不是打燕朝起,就在宫里头了?” 她今天一回来就这样反常,又打听从前的事儿,齐姑姑便猜着了几分,斟酌着道:“穷苦人家的孩子,没见过世面,宫里面规矩又大,稍不留神就要受罚,幸好有个做女官的同宗,认了亲,日子倒好过些,差事也轻省,就在西苑小书库里理理书架,免得不知礼,遇上主子冲撞了。” 宝珠不由得有些失望:“姑姑的仪礼这样好,我以为姑姑是在哪一宫里当差呢。” 西苑的小书库她也曾去过几次,真说得上是个清净避世的所在,不想出头的人,可以安安分分地在那儿过一辈子。 鲜少与外面来往,大概不会清楚她的身世吧。 宝珠不抱什么希望了,齐姑姑却接着道:“和奴婢换值的还有一人,是秀才家的女儿,模样出挑,又能写会画,就是性子太恬静,不然该到御前去侍奉的。” 那时候思宗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膝下却仅有郑荣妃所出的一女,祖宗基业后继无人,田皇后日日求神拜佛,盼着后宫里不拘是谁,尽早诞下皇子才好。 妃嫔的数目一年新添一拨,这位太妃的侄女儿、那位娘娘的表妹也屡屡被恩召进宫,甚至有过生养的民间妇人也被悄悄接来,安置在豹房里。 这种走火入魔般的求子心切,让思宗皇帝感到无比厌恶,他不再踏足后宫,宁愿以垂钓、抚琴来消磨光阴。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某一日,他偶然走到西苑的小书库,便进去寻找几本琴谱,当值的宫人恰好是那名秀才之女。 十七八岁的年轻宫人,雪肤花貌,原本正是思宗敬而远之的那一类,然而她从几案后起身行礼时,案上的一篇娟秀小字却吸引了思宗的注意。 “这个字写错了。”他微微皱眉,为这美玉上一点碍眼的瑕疵感到可惜。 宫人低着头,无须去辨认,轻声道:“那是奴婢父亲的名讳,奴婢不敢写全。” 思宗稍有些诧异,面上自不肯显露,宫人又问:“不知陛下要的是哪几本书,奴婢为您取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