嬍望着他担忧的样子,心中突然一片茫然。 敌我力量悬殊,整个扬州都是一条心,而荆州此时仍是一盘散沙,将来战局如何,她根本不敢细想。 而崔易为了立功,少不得要拼死相搏……他们还能否相见,如今仍未可知。 他们重逢之后再未分开过,这两年来抬头不见低头见,几乎形影不离,此番离别,就好似一把无形巨刃要将她辟为两半,光想一想都痛彻心扉。 “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要挂心,”她心底涩痛难当,生怕再落下泪来,便不欲久留,抽回手嘱咐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务必珍重。” 崔易有些恍惚,只觉手中一空,王嬍便已经站起了身,背对着他微微顿了一下,举步往前走去。 她现在同他道别,难道明日就不相见了吗? 崔易心中浮起一阵惘然,眼见她步下回廊,已经走出了两丈多,他突然想起谢珺说过太拘于礼法只会得到对方的敬意,却得不到爱。他说自己以前也和他一样,最终后悔莫及…… 这两年虽朝夕相见,可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不敢僭越半步。他本身并非守礼之人,唯独待她小心谨慎唯恐亵渎。 崔易浑浑噩噩地追了回去,厅中轻歌曼舞,热闹非凡。 他抬头看见王嬍正俯身同怀真说话,怀真点了点头,关切地拍了拍她的肩,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她行礼后退了下去。 ** 两名武婢将王嬍护送到了侧院,她在阶前止步,转身谢过后,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隔着两重高墙,依稀还能听到前厅的宴乐之声。 她此刻无比羡慕怀真,她和谢珺情深意笃如胶似漆,可是离别并未让她变得意志消沉,哪怕相隔千里前途未卜,她依旧如往常一般言笑晏晏热情高涨。 时至今日,她犹记得怀真遇刺后,连夜赶回的谢珺在院中失声恸哭捶胸顿足的情景。 他像疯了一般摔在地上以头抢地,两手在虚空中拍打着,撕心裂肺地喊着‘泱泱,我回来了,你为何不等我?’。 左眼的珠子撞碎了,将眼眶划得鲜血长流,他却全然顾不上,依旧呼唤着摸索着,哭天抢地悲不自胜…… 毕竟是内院,不好让侍卫进来,她只得派人去唤崔易。 好在崔易来得及时,正赶上他抽出短剑要自刎。在她印象中,谢珺和她见过的所有世家子弟一样,沉稳持重端肃守礼,可是那样的人,误以为痛失所爱时,竟会疯癫至此。 一个人怎么可以那样爱另一个人?一个沉静似水的人,却有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热灵魂。 许是她生性淡薄,无法体会那样炽烈疯狂的感情。但她当日全程旁观深受震撼,以至于久久无法平静。 如果崔易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会苟且偷生。 可若就此离开人世,终究有些遗憾。 冰凉的泪水划过面颊,王嬍回过神来,忙抬手轻轻抹去,转身迈过了门槛。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嬍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只见月色如洗,夜雾之中花影扶疏香气迷离。 一条黑影健步如飞,从小路尽头转来,顷刻间便到了眼前。 她心头猛地一窒,尚未开口两手便被那人握住,她不由面颊发烫,半是羞恼半是惊喜,一时间忘了该如何开口。 “姐姐……”崔易哑声唤道,突然张开手臂将她一把揽进了怀中,“我就要走了,你舍得吗?” 王嬍浑身一颤,猛地置身于温暖坚实的臂膀中,竟有些无所适从。 崔易心跳如擂鼓,在王嬍耳畔咚咚直响。她又羞又急,却又有种隐秘的激动和喜悦。 正不知所措时,他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