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叛军联合突厥铁骑,取道安定郡,后绕过左冯翊,一举占领河东郡,并经河东进入弘农郡。 河东军残部大多投降,少数伤兵四散逃逸,因数十万大军杀入河东郡后,导致粮草严重不足,故而雍州军只接受四肢健全之人以供驱使,对老弱病残一概杀之。 “河东沦入贼手两个春秋,为了躲避搜查,我们近百人一直躲在荒山野寺,靠野蔬野果和兔子山鸡过活,如今饿死病死大半,仅剩下不到三十人。”稍微年长的瘸腿老者声音嘶哑,满面泪痕。 “你们军容整齐,进退有序,就算不披甲,也能看出是朝廷精锐之师,敢问阁下,陛下何时收复河东?贼兵可有撤退?”身畔独臂汉子眼巴巴望着众人,禁不住热泪盈眶。 “你们是朝廷派来解救我们的人吗?”那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倚着树枝做成的拐杖,满怀希冀地问。 众人满脸唏嘘,皆不由自主望向了谢珺。 谢珺扶了扶眼罩,有些疑惑地瞥了眼黄苓。 黄苓忙问道:“你们躲避在此,就从没出去过?” 河东郡这两年饱经摧残,早不复昔日繁盛,这一路走来,遍地流民和逃兵,只是没想到在深山中还能遇到,由不得人不起疑。 何况介山位于汾河之阴,距县城不过百里,又不是诗文里与世隔绝的桃花源,怎么可能隐于其中两年多呢? 后经反复套问,那三人对外间果真一无所知。 “如今你们不用再躲藏了,雍伯余主力部队都在函谷关外,各地驻军不多,根本分不出精力搜捕捉拿。”谢珺起身道:“我们是原征西将军麾下将士,如今依旧效忠于大卫。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同袍。诸位若信得过,就去带个路,我派几名兄弟帮忙,把你们的同伴都接出来。” 三人如闻仙乐,当即感激不尽,忙蹒跚拜谢,并询问恩公姓名。 谢珺不肯说,其他人便也都缄默。 待到天黑时,副将带人陆续从幽谷运出来二十五名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的老弱病残。 这些人大都虚弱不堪,因无处医治,有的人满身恶疮,伤处腐烂严重臭不可闻。 随行军医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可是看到这等触目惊心的情景,还是为之震惊,久久不能平静。 ** 篝火时明时灭,山洞中两人相对而坐。 “看来得提前动手了。”谢珺神色冷峻,抿着唇道。 “您的意思是,在河东郡起事?”黄苓小声问道。 “此次随行的兄弟中,多是来自当年受灾严重的了平凉、鹑觚、阴盘甚至祖厉和鹯阴,雍州军中多是他们的同乡,原是想利用思乡之情,离间分化,让雍州守军自行倒戈。可如今看来,我们应该先争取沦为苦役的前河东军。当你那温都尉麾下四千人马,如今在世者,少说也有一千多人。虽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可足够唤起百姓心中对雍州军的憎恶。”谢珺沉吟道。 黄苓道:“看到河东军的惨状,属下也心生恻隐。可是这与我们何干?要怪只能怪温都尉后继无人。当年杨将军身死,西北军的惨状不亚于他们。若非主君力挽狂澜,我们岂会有今日?” 谢珺皱眉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黄苓犹豫着道:“何必这样麻烦?主君派人回宜川大营传话,立刻就能调动十万大军,正好趁着河东空虚,一举便能夺……夺……” “夺什么?”谢珺冷着脸道:“上兵伐谋,能动脑子别动手。有这耍嘴皮的功夫,不如和那些兵卒多接触接触,想个法子,看怎样能把其他旧部引出来。这件事若办不好,往后不用跟着我了。” “是、是、是,主君放心。”黄苓立刻站起身道:“属下先给您铺床,完了就去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做你的正事去,我自己来。”谢珺摆手道。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