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宁明志不想去看去听了。 他要保存一份惊喜。 宁明志慢慢合上眼睛,等待钟应带他去见1947年的沈聆。 有了钢琴的钟应,生疏的手指总算有了练习的地方。 他和厉劲秋极尽畅快的玩闹演奏之后,才慢慢的用这西洋乐器,去琢磨改谱之后的《景星》。 浩浩汤汤的颂歌,变为了钢琴澄澈清泠的音调,极容易奏响繁华盛景。 钟应一边弹奏一边感慨,沈先生定下筑琴演奏《景星》,实在是抱着极大的期待,冒了极大的风险。 遗音雅社的演奏,聚焦众多乐界人士的目光。 十弦琴、十三弦筑、编钟的名号,足够吸引众多音乐爱好者慕名而来。 若是以悲器奏欢歌,遗音雅社及演奏者必然会承受狂轰乱炸一般的批驳。 所以,宁明志无法奏出合适的《景星》,沈聆便给他换了《猗兰操》。 幽幽猗兰,声哀志远,顺应了乐界对筑琴的印象,又能奏响琴家们心中的期盼。 直至宁明志投敌,沈聆才心灰意冷,再不说什么猗兰幽兰,专心致志的研究那首承载了所有未来的《景星》。 不过是一首曲子的更替,钟应都能寻回当初沈聆的心境。 他依照钢琴的声音,动手修改了《景星》曲谱几个音,心中差不多能够响起最适合筑琴的旋律。 钟应见厉劲秋饶有兴致的看他,就笑着递出空白的谱纸,问道: 秋哥,不如我们一起来给宁明志写《伪君子》? 好啊。厉劲秋就喜欢和钟应一起研究曲谱,他拿过纸笔,我看他适合阴沉恐怖的降a大调,还是来段f小调 降e小调怎么样?钟应好奇建议。 降e厉劲秋挑眉看他,确认一般问道,你是不是把降e小调和降e大调记错了? 降e大调是英雄悲怆的曲调,庄严肃穆。 但是降e小调奇异独特,甚至被誉为古怪的调性。响亮与舒适与它绝缘,旋律时常阴沉缓慢,升降调符号困难得让人对这种小调充满嫌弃,极少有人会将它付诸实践。 可钟应困惑低头,伸手弹奏出降e小调音阶,是这个吗?是这个吧。我就想要这样的调性。 厉劲秋见到手指不停敲响黑键,在降调升调中流畅穿行,就知道钟应说的确实是降e小调。 这种离经叛道折磨演奏者的不和谐旋律,简直是天才的专属。 厉劲秋不是天才,他不喜欢。 你知道降e小调有多难吗?不停的在黑键上跳跃急行,只有贝多芬喜欢用这种困难的调性疯狂作曲,炫耀他独一无二的天赋与技巧。 厉劲秋微眯着眼睛,强调道:我又不是贝多芬。 钟应笑着看他,但你是厉多芬。 你能跟上我即兴演奏的乐思,也能领悟我想表达的情绪,所以你知道的,《伪君子》最适合降e小调。 它阴暗迟缓,又变化多端,每一行低沉都是伪君子的阴暗狡诈,每一行高亢都是君子们的坦荡从容。 钟应笑着伸手,随性按下复杂的琴键。 他没有《伪君子》的乐谱,凭借之前厉劲秋随手击筑抹弦,奏响的短暂旋律,弹奏出了厉劲秋的思绪。 改成四手联弹,我和你一起。 钟应期待的说道,送给伪君子一首《伪君子》。 厉劲秋想拒绝,又觉得钟应期待的神情很可爱。 他可能永远无法拒绝钟应的任性要求,即使这样的要求很可能让他在演奏中按错琴键、弹错音,但是、但是 送给伪君子的《伪君子》,弹错了又有什么要紧! 好吧,好。厉老师的妥协特别的快,厉多芬就厉多芬。 看我不弹得老东西羞愧难当,面红耳赤! 君子院始终响着钢琴曲。 音乐家们坐在钢琴前,似乎不知疲倦,哪怕夜晚都能听到琴弦恣意的回旋。 偶尔有低声探讨,开怀笑声。 彰显着弹奏钢琴的两位音乐家,如此的快乐轻松,丝毫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 又过了两周,载宁学派上上下下都知道载宁本家有两个钢琴师,在为载宁大师作曲。 他们充满困惑,满是好奇。 日本古典音乐的大师,也会专门请钢琴家作曲吗? 前来询问打探的声音,都被致心拦在了外面。 宁明志只关心一件事,只想等一个人。 终于,远山急切奔来,跪着汇报。 师父,钟先生和厉先生请您去听琴。 宁明志颓然的精神一震,快,推我过去! 轮椅沉重压过地板的嘎吱声响,每一声都透着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