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对着她微笑,手里握着那枚印章。她今夜气色很好,仿佛只是一场小病,很快便能复原,再穿着漂亮裙子去和小妹一起看风景。 她会好吗? 徐颂宁有点想知道。 她默默把那蜡烛点上,轻轻拉了一拉薛愈的手指,期待着看见些什么。 半晌,她有些失望地收回手。 她什么也没看见。 没看见未来的场景,也没看见…… 床上躺着的人,眼睫轻轻一颤,呼吸乱了方寸。 第15章 徐颂宁披了自己的破烂披风,将就着在薛愈床沿歇了一宿。 第二天睁眼时候,这人已经醒了,坐在床边,正闭目养神。 眉眼清隽,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着,乌黑的发丝披散,一缕挡在眼前,清隽如谪仙人。 就是吊着条胳膊。 他跌下来时候,为了护着徐颂宁,手臂垫在她身下,骨头错了位,被阿清拧了回来,此刻还得这么仔细照料着,预防长偏。 “侯爷。” 徐颂宁把自己个儿鬓边乱蓬蓬的发丝绕到耳后,抬眼看向他。 “伤得怎么样?” 薛愈睁开眼,温和笑笑,恢复神智后便又披上这层温煦人皮,和气地问她。 哪怕他此刻灰头土脸、一身狼狈,衣角还凝着暗沉的血迹,然而周身上下便就是气度清贵斯文,不染凡尘的一副样子。 “我伤得不重,多谢侯爷护着我——又欠侯爷一次救命之恩。” 徐颂宁揉一揉鼻梁:“只是那天……” 薛愈看她一眼,弯着唇轻轻道:“我派去你窗下的人也中了迷药,没来得及反应。到…叫喊时候,我在近前听见动静,意识到出了事情,带着人去寻你。” “在后山寻人时候,我该叫你一声的,只是不想人晓得,你我认识。因此吓到了你,害你滚落下去,对不住。” “是我该谢侯爷救命之恩。”徐颂宁轻声道。 薛愈无可无不可地笑一笑,视线在她脸上晃了一晃。 她皮肤白,脸上被蹭出一道血痕便格外显眼,此刻鬓发散开落在脸侧,把脸上浅浅一道伤痕半遮半掩地露出来,显出一点可怜的清瘦来。薛愈看着她低头缄默的样子,又想起昨夜她小心翼翼、轻轻地握住他手指的时候…… 这位徐姑娘,究竟在想什么呢? 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的婚约么? 不晓得怎么,薛愈心里头忽而有些庆幸。 好在这一遭不曾把那玉佩戴在身上,不然大约要跌碎了罢。 “侯爷要起来吗?” 徐颂宁微微抬起头,发觉他正看着自己,有些疑惑地拢一拢鬓边乱遭的头发:“阿清说今日会有人来送东西,我不识路,她阿姐…她也走不开,便只好等着今日。” 她说着,指一指薛愈披散开的长发。 他原本束着冠的,滚下来时玉冠跌碎了,人也昏迷着,故而徐颂宁并没给他重新束发。这会子下属要来,再蓬头垢面的便有些不像样子了。 “唔……” 薛愈指一指自己手臂:“我不太方便。” 阿清此刻正在阿漾床边忙活着,目之所及,也就拢共徐颂宁一个手脚中用的。 “我…帮侯爷?” 薛愈微微皱了皱眉头,望她一眼,最后点头道;“麻烦姑娘了。” 徐颂宁便把人扶起来。 她捏着把梳子,把薛愈的头发握进掌心里,一点点仔细梳理通顺了。 薛愈头发很多,徐颂宁左手掌心还有伤口,用起来并不灵便,偶尔漏下两缕,她抬手去捞,微凉的指尖蹭过他后颈。 徐颂宁微微蹙起眉,这次看见的东西和单纯触及薛愈手指时候的不同,她不再是亲历者,而是一个旁观者。 她看见夜色深深,薛愈捏着书卷在写公文,回头时候,一柄长剑破空刺来。 眼前剑光一闪,徐颂宁手一抖,几乎把才拢好的头发跌散。 “徐姑娘?” 薛愈语气温和地唤她一声。 徐颂宁仿佛一场噩梦被惊破,回过神去看镜子里的薛愈,他也正在看镜子里的她,两个人在镜中对视,薛愈:“我很吓人么?”他问完了自己也笑了,手指曲着蹭过鼻梁:“吓到你了,对不住。” 徐颂宁摇摇头。 她小心翼翼为他束好鬓发,因此时没了玉冠,便只能两根簪子把头发松垮垮盘住,鬓边两缕发蓬出,平添清隽,浑然一个落魄书生,不像京城里拿刀的将军。 “对不住,不太整齐。” 徐颂宁有点不安。 薛愈不太在意地抬了抬手:“很好了。” 阿清这里没有他能穿的衣裳,故而他还是前日那玄色衣衫,被嶙峋山石刮得有些破了,隐隐看出深一块浅一块的痕迹,是他的血。 徐颂宁身上的伤口尚且还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