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阿罗暗红翘头鞋足尖轻轻一挑, 一道金光闪过,一枚金珠耳坠已经落入她的掌心。 锦心发出“啊啊”怪叫,手指抖得像在抽筋, 点着阿罗, 整张脸扭曲惨白, 像做坏的花卷。 锦鱼先是心脏紧缩, 见阿罗抢得金珠,浑身热血一窒而释。 她以为阿罗只会识毒,并不会武功。 哪里知道,人家的武功竟也不弱。 阿罗得意地一笑:“我刚才就见这对耳坠子极可疑,比寻常的金珠子都大, 却不坠耳。可又不知道机关何在,不敢贸然行事。原来是用砸的。”说话间,她已经上前, 出手如电,从锦心左耳上摘下了另一只金珠耳坠。 锦鱼浑身的血奔流如洪,直冲到脑中, 有些眩晕, 一个想法却徐徐浮现, 仿佛半空中开出了一朵绚丽的魏紫。 她接连三次遇险, 都有奇人相救。 其中一个甚至还是锦心送她的。 除了洪福齐天, 她真的找不出第二个原由来。 她转动莹莹眼眸, 看向室中人。 江凌脸庞近在眉睫, 轮廓分明,肤色如玉。 当初洛阳庄, 远远一望,如今回想, 却是“白玉谁家郎,回车渡天津。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十年弹指过,玉郎仍如初。 更难得的是,他对她的这份心。 不管权位变换,不管他是当初木然无用的江家玉囊,还是权柄天下的一朝之相,在他心里,全天下的人,上至皇帝,下到他们自己的三个孩子,排第一位的那个人,永远都是她。 此身得夫如此!何其有福! 再看看救命的阿罗。 若没有钟哲,她又上哪里找来这样的天下奇人? 钟哲不慕权势,一生潇洒,富甲天下,还有王青云这样绝顶的仰慕者,对她却始终发乎情止乎礼,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试问,除了天赐的福气,她何德何能? 还有柳镇。 当年“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曾经京中第一的少年郎,如今却是“满身铁甲据金鞍,百战功成始拜官。” 她虽救过他,却也害过他。 那日元英殿中,他们相隔数步,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选太子还是选诚亲王,悬在柳镇一念之间。 那时他的目光投向她,她虽无法言语,可曾用眼神苦苦哀求。 柳镇面无表情,转过眼眸,却是手起刀落,敲昏了诚亲王。 他最终的选择,她永远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点是因为她。 可她心里感激不尽。 彼时就算阿经与张公公联手,最终能拿下柳家父子,可不知要流多少人的血。 诚亲王不会留下华照,不会留下王青云,更不会留下江凌。 再想想王青云,那样惊才绝艳,胸襟豪阔,一生爱钟哲而不得,却从来没怪过她夺其所爱,反与她义结姐妹,生死相托。 如今贵为天子之母,手拥至高权力,待她仍是亲姐姐一般。 还有钟微。 那时她刚从庄上进京,京城大家闺秀中,第一个一眼就愿意跟她做朋友的姑娘。若没有钟微,她也不许不会跟钟哲王青云相熟。 还有王青山,既是朋友,也是花友。 还有永胜侯,白夫人,杨大嫂,顾二嫂……哪一个不是对她极好? 景阳侯府亦是。老太太把自己最好的首饰给她做了陪嫁,巴巴地拖着病体来给她的国色天香园撑腰。 还有她爹……半夜从许夫人手里救下她。军机重地望燕楼,她是唯一一个能自由出入的孩子。替她夫君早早谋划,悉心教导她前朝事宜。 还有她娘……虽然出身低下,可是性情坚韧,品格高贵,独自一人养大了她。从未让她受过半点委屈。 还有少年老成的宁哥儿,老实上进的浙哥儿,机灵有主意的西西,笨拙可爱的东东。 人生如此,十全十美,夫复何求? 这样多的福德,这样齐天宏福,她不知积了几世几载。 而锦心…… 她低下头,怜悯的目光落在锦心身上。 就见锦心发如湿掉的稻草,乱七八糟地贴在惨白如纸的脸上,整个人瘦得像一张薄纸片,仰面躺在春凳上,惨绿的裙摆下面,是一双像已经被斩断了的脚。 锦心像断了骨头的风筝,从天上坠落,摔得零落狼狈不堪。 锦心这一生,心里除了怨恨,还有什么呢?她自己的心,才是天下奇毒,毒害了她自己一生。 她嘴角勾起明媚的笑意,掏出手帕替江凌拭了拭额角的冷汗,又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柔声道:“算了。她这一生,确实是毁了。我又何必为她脏了我自己?” 说着,她朝江凌举起自己的双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双手仍不是普通贵妇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