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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节


    但那温暖的手掌,和上面因为常年握缰持剑而磨砺出来的粗糙触感,让我知道,他不可能是鬼。

    我知道他故作轻松,想开玩笑。

    但当我抿了抿唇,想跟着笑一下以示自己毫不在意的时候,那股酸涩却愈加浓重。

    不争气的眼泪一下掉了出来,模糊了视野,喉咙被哽咽锁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紧紧攥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而后,我被拥入怀抱。

    熟悉的气味,将我包裹。

    他低头来,亲吻我的脸。似乎生怕胡子扎了我,那吻很是轻柔,嘴唇沾上了泪水,湿湿的。

    “阿黛……”我听到他喃喃道,“我错了,是我对不住你……”

    好一会,我平复了些,睁开眼,看着他。

    这大约是我第一看到他在我面前哭。那胡子拉碴的脸,显得比平日更威严,可眼睛里盛满泪光,红得像兔子。

    我伸手,将那脸上的泪痕抹了抹。

    “你若是说孩子。”我说,“方才阿蓝说,暂且无碍了。”

    “我说的不是孩子。”他抓住我的手,深吸口气,道,“阿黛,从今往后,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心头百味杂陈。

    我知道他的意思。

    这数月来,多番辗转,奔波千万里,各遇灾厄。一切的缘起,看上去都是当初的那场争执。

    “如此说来,”我说,“李合的那事,已经查清了?”

    子烨道:“李合虽利欲熏心,却是受人设计。待我回到洛阳,大理寺当会将彻查的结果禀报。”

    李合是不是受人陷害,其实在洛阳的时候,我和子烨的心中都已经有了底。这话,并不在意料之外。

    我沉默片刻,道:“子烨,你我之事,并非只在你我之间。你是太上皇,我是太上皇后,前朝后宫,无数人盯着。树欲静风不止,就算整个后宫只有我一人,如李合身上的那等算计,难道就不会再来?子烨,我们约定过无论何事皆再无隐瞒。我离开洛阳之时,虽是被劫持,但那之后,我其实并不打算回去。即便发现有了身孕,我也不曾放弃这念头。”

    他注视着我,双眸幽深。

    如那日争吵之时。

    “我知晓。”他说,“我此来,也并非要强行将你带回去。阿黛,如我方才所言,将来你想如何生活,皆由你意愿。”

    停了停,他似在想着措辞,继续道:“可在这之前,能否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我张了张口,他忙打断道:“且听我说完。你当下有了身孕,不便奔波。不若且跟着我,让我照顾你,待平安生产再做打算,如何?”

    这话语低低,透着些恳切。

    心头似被什么触了一下。

    “如果我生下了孩子,仍要走呢?”我说。

    “自是随你。”

    “子烨。”我说,“这是我的孩子,我去何处,他都要跟着我。”

    轮到子烨沉默了一下。

    “那么可否再加一人?”他抬眼,认真地看着我,“无论你去何处,孩子的父亲也跟着你?”

    那神色,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蓦地,我又想起当年那什么事都敢在我面前一口保证的少年。

    我说:“你是太上皇。”

    “天下想坐那位子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少我这一个。”他说。

    这人说起胡话来,比景璘还扯。

    我终于忍不住,瞪他一眼:“乱说的什么。”

    “我不曾乱说。”子烨道,“此事,我从洛阳出来的时候,也已经想清楚了。阿黛,我曾为了他人的期望违了心,背弃了你。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我看着他,定定的。

    有什么在心中涌动,旧事牵绊起丝丝的酸涩。

    “你是说,你愿放下这一切,连同天下?”

    “正是。”

    “那是你千辛万苦得来的。”我说,“还有满朝的臣子,还有百姓……”

    “朝臣要的是可予他们前途的君王;百姓要的是能安定天下、让他们安居乐业的天子。”子烨道,“那人,并非一定是我。”

    说罢,他似想起什么,将手放开。

    却见他从腰间解下一把剑来。

    看到那剑,我愣住。

    此物,看上去有些年头,旧旧的。可剑鞘和剑彘上的错金嵌宝装饰,我却认得。

    这是高祖皇帝的御剑,名曰堑岳。它很是出名,因为它也是尚方宝剑,臣民见它如见天子,持剑者可先斩后奏。

    穆皇帝的父亲文皇帝曾将它赐给一名叫唐复的辅政大臣,并留下遗旨,说此剑如文皇帝亲在,可斩佞臣,可打昏君,持者免罪M.fenGyE-Z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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