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守在塔上不曾改变,他闭眼平和开口诵经:“不瑕缺戒。不荒秽戒。不求戒。不染戒。无浊戒。智者所叹戒。菩萨念如是等戒。不恃持戒。不毁破戒。不称己德不讥彼过。终不舍戒亦不依戒亦不住戒。虽舍一切诸所恃着而行色行。是为菩萨不离如如来所许念戒。” 流逝的漫长时光与西天无甚差别,他在此处或在西天都无不同,只有一个她是谓不同。 又过三千年,酷夏之时,她终于来见他,却再无从前的青涩锋利,通身的沉静平和,修为大涨,已极为脱俗。 “尊者,好久不见。”她一如往常地颔首行礼,他亦合掌回礼,还未开口,她却突然递来一朵纯白的花给他,那花清灵灵的白,花蕊微带一点鹅黄,是极美的。 缘空有些意外,心底又有些欣喜,错手接下了,还在纠结如何开口道谢。 她开口问道:“尊者,你觉得它美吗?” 缘空一怔,点头道:“美。” 她盯着那朵花缓缓道:“这是仙人掌的花,要凡间五六年的时光才能开放,除了楝花我便最喜欢看它,觉得生机勃勃又那么珍贵。” “可如今,我已经看不出它美还是不美了,好似这一朵花同那一颗石头无甚分别。” 他望向她的面容,冷冷清清的一张面孔,干净的眼眸中映照着这朵微小的花,没有丝毫动容。 他的心便似被毒蛇咬了一口,涌动的血液开始沸腾,一颗心又酸又痛。 他握紧了那朵花,语气自然地恭喜道:“施主已然见性了。” “五蕴皆空,无住无执。”他眼睫微颤,“心无憎爱,是以施主不日便要得道了。” “是吗?原来这就是无住无执。”她的面孔上也瞧不出什么喜意,语气淡泊,并不十分在意。 “是。”她曾喜欢过这花,如今却再无什么喜好了,哪怕一丁点,也没有了。 她踏遍人间山河,见过万物生长,芳华万千,那些生动的美丽在她眼中渐渐褪色,变作一片混沌的虚无。 她看过无数双含情、含恨的眼眸,听遍无数坦然的、畏怯的心声。 美与丑,生与死,爱与恨,罪与罚,在她眼中全部化作乌有。 再无什么不同,就如这天地众生于她而言,再无任何分别。 终于走到今天,她叹了一口气:“我好像老了。” 她在尘世苦修已然万年,缘空涩然不已,久久凝望她。 过往她曾打趣他说自己无法成佛,持戒太多,而她连不笑都做不到。但她没有发觉,如今她也未曾再有从前的半分笑意了。 她已然心空似水,意冷如冰。 “多谢尊者,告辞。” 她要走了。 这一刻,缘空再也不能回避,清晰地感受到失去的到来。 他的瞳孔之中是色彩明亮的广阔天空,池中灿然怒放的莲花,以及她不断远去的单薄身影。 不怕念起,只怕觉迟。 “若堕染心造业,受其缠缚,则名之为凡。沉沦三界,受种种苦。何以故,由彼染心。” “或于长夜由欲贪胜解、诸欲炽火所烧然故。” 梵钟再响,黑纱吹拂,风中是夏日特有的干燥草香,热辣的,令人烦闷的。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背影,想起很久以前她说在画舫见了守戒的僧人,赞他们恪守佛心。 他摇头道:“施主,若在纸醉金迷、花红柳绿处回避绝色佳人的诸多引诱,绝非是道心坚固。” “为何?”她不解。 “因为这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他们危险之处,此为色欲陷阱,要他们守戒并不算难。”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