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才算难?” “要在蓬门筚户,眼前之人粗布麻衣,姿色平平,但捧上一杯热茶,叫他们留下,这要转身便难了。” “守道,是荆棘丛中下脚易,月明帘下转身难。” 她似懂非懂,可他太明白了,月明帘下转身难。 道人见欲,必当远之。 可她不是欲望,她只是,同道之人。 他不在意那张面孔,艳丽或是寡淡,他在意的是她停留在他身边的每一刻,那些时光,那些对白,记得那样深刻。 他不肯承认,可西湖纵有千顷水,难洗心头一点污。 她如此矜重端庄,一心向道,从未引诱过他。 伽蓝净地在下,雷锋宝塔在上,他却于清净处动心,生出凡情。 如是我闻,降伏其心。 她是湛然明月,他无法转身,是她悄然降伏了他的心。 酷烈的日光晒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缘空望着她却觉雪侵襟袖,天寒地冻。 从前冬日她困倦之时,在他身旁静坐闭目,他察觉到冬雪将至,看她熟睡的一张安静面孔,无意识地想,这场雪明日再下罢。 他为她擅自停住了那日的风雪。 可如今他无法停住这一场雪了。 她最厌寒冷,最终却在炙热的苦夏化作那场她最厌恶的雪,所过之处,霜寒之意铺天盖地。 她不会回头,也不会知晓。 似海市蜃楼一般的皑皑白雪之中,一樽庄严沉默的金佛在雪地里无声坍塌,绵绵冰絮封进那双悲悯的眼。 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 他对众生多情,但专情于一人之时便是毁戒之时。 她仙骨将成,而他佛心即失。 天地寂寥,这一场寂静的雪掩埋了这樽崩毁的金佛。 前尘旧梦,他都忘了。 火红的太阳铺在水面,像是从水中生长而出。孽海深处,一双明月般清寂的眼忽然睁开,白裳绛纱在身,司命毫发无损,修为不减。 不破不立,她算计好了的,故意身死挣脱牵魂契,金蝉脱壳,归于孽海。 什么情契,她执掌姻缘,只要静下心来,没什么挣脱不了的。 在被榴花阵法扯回宿心地之时,她早已在孽海中偷天换日设下阵法。 除了司命殿,孽海便是她的第二个归处,甚至无人能踏足,绝对的安全。 她静静地想。 昔年她令清瑶、云炽下凡入百世轮回,二人便止念闻道,当日斐孤强娶,她亦如法炮制,抽去斐孤仙骨,贬他下凡,望他痛改前非。 是她错了,他如此冥顽不灵,她当日就该叫他灰飞烟灭,才不会生出这诸多是非。 宿心地无法取他性命,那她便要引蛇出洞,将他彻底诛杀。 司命摊开手,一颗流光溢彩的鲜红果子海底破土而出,安静地落在她手中。 她冷静地打量这颗果子。 补恨果,当日她不该给他吃掌哀芝,就该给他吃补恨果。 所谓补恨果,听上去像是替人解憾平恨之意,实则是放大人求而不得的欲望与生平最痛苦的憾恨之意。 孽海之中,诸多憾恨只融进一颗果子里,吃下补恨果者,会在不断的悲痛与折磨之中痛苦而死,永世不得超生。 掌哀芝只是微不足道的惩戒,补恨果却是能令人生不如死的致命之毒。 司命这一次便要给他吃下这颗补恨果。 她再不会心慈手软了。 她说过了,她一定要他死。 (朋友们是不是都忘记补恨果了哈哈哈哈终于再出现了,补恨果)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