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璧放下帘子,兀自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从前世带来的好与旁人吵架的毛病真是改不掉了,且让虞君随意说去又能如何呢? 傅成璧不疾不徐地道:“且罢,你我两看相厌,各走一边就是了。玉壶,绕道去徐记买些糕点,再回六扇门。” 虞君见已讨不到好,目色冷若秋雨寒夜,憎恶地瞪了她一眼,扶着刀柄转身离去。 傅成璧这厢去徐记定了些上品糕点,差人送到六扇门中,算是她初来的一些心意。差使脚程快,待傅成璧回了六扇门,尚在留班值守的人已经吃上糕点在填肚子了。 段崇体力精力远胜于旁人,一旦查起案件来便不分白天黑夜,属于自己不饿大家都饱的典型人物,那些跟着他的弟兄常累得脑袋发昏才能有片刻歇息。这下可好,六扇门来了个女郎官,与段崇平起平坐,不受他指使,还懂得体恤人,晓得送这样好的糕点,贵重不贵重的暂且不说,心意是在的。 因此傅成璧一回到六扇门,见着的人都点头致谢,较之伊始态度已大为改观。纵然仍有些不好领情的,也没再摆出争锋相对的架子,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好我好大家好么。 段崇和杨世忠、裴云英等人已经回到门中,正在值房商量案情,傅成璧则直奔了来。 适时暮风吹卷起蒙蒙细雨丝,玉壶特取了伞予傅成璧同去值房,路上玉壶还说着:“方才去取伞,不见了昭昭,也不知这会儿跑到何处撒野去了。” 傅成璧说:“饿了就晓得回来了。” 正说着,她先迈进值房,抬头见段崇、杨世忠、裴云英三人都在,分坐在四方桌三侧,而那只不知在何处撒野的昭昭此时就趴伏在桌上一角,乖巧温驯地眯着眼睡觉。段崇的食指轻捋着昭昭头顶的毛儿,捋得那块头顶又滑又亮,看样子他顺毛的手法还不错,昭昭一脸享受。 傅成璧:“……” 段崇:“……” 裴云英和杨世忠:“……” 一时间场面相当尴尬。 杨世忠梗起脖子来,冲着傅成璧挤眉弄眼,佯装斥道:“傅姑娘,您这猫儿乱跑的,以后可不行!” 傅成璧暗笑,面上一副低眉受教的样子:“我晓得,以后定将关好,再不教它到处胡闹了。”傅成璧声音柔软地唤了声:“昭昭?来。” 猫儿似听得傅成璧在唤它,喵地一声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下就从桌子上跳下来,跑到傅成璧裙下打旋儿取乐。 段崇哼道:“这猫野得很,关起来怕是要关死了,傅姑娘就是这般养宠儿的么?” 傅成璧赶忙笑着接道:“那也是,他最讨厌被关着。昭昭,谢过段大人恩典,你不必吃牢饭了呀。” 昭昭听到自己的名字,“喵呜”叫了叫,好似真在感谢。段崇眉毛一动,脸黑了大半。 杨世忠没成想段崇真上了苦肉计的套儿,一时失笑不已。 段崇这才明白傅成璧才是拐着弯儿地想留下这只猫,僵着脸看向她,口上愈发咄咄逼人起来,“六扇门连你都能容得,没理由容不下一只猫。” 傅成璧“唔”了一声,挑着眉点点头:“也是,六扇门连我都容下了,这猫儿想必也是可以容下的。”她弯唇,顺着段崇的台阶下来,不再与他争执,笑吟吟地道:“段大人,我已知道那陶罐子的来历了。” 段崇口吻不容拒绝:“说。” 她将昭昭交给玉壶抱走,徐徐走过去,敛衽坐下。傅成璧开门见山道:“这陶罐的确是官窑的货,有‘文鸢’字样儿应当是初春烧制的一批。既是官窑,出入都有账目记录,段大人可以从这里入手。” 陶罐烧得少,流入流出的变动范围很小,极容易锁定嫌疑人。 杨世忠亦道:“我也请郎中来验过罐中药酒,无非是些常见的药材混在一起的,看不出有什么药用,酒却是罕见,乃是西域特产的烈焰酒。另外,有很奇怪的一点,除却药材和烈酒,还有一味女儿香。” 傅成璧皱眉:“女儿香是甚么?”对于药材,她多多少少也懂一些,却从未听过有哪一味药材叫女儿香的。 段崇一时明了,道:“胭脂香?” 杨世忠点了点头。不直接说胭脂的缘故,傅成璧不知道,但他们三人却是心照不宣。这“女儿香”乃江湖黑话,特指青楼女子身上的香气,不同于寻常胭脂水粉,她们所用的胭脂中经常化一些催情的香料。 裴云英说:“临京衙门我已去问过,上半年来没有陈报过失踪案。” 傅成璧沉吟片刻,提出质疑:“兴许是有原因,让他们就算失踪也没报了案子,譬如乞丐、流民这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