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各处。 临安城中门户紧闭,百姓甚至能听见轰隆隆、轰隆隆的脚步声,如同从屋脊上滚过的沉雷,声威浩荡。炙烈游动的火焰下,将人与马照成骇人的黑影,侵吞着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大抵都料得到这一场又一场的不安宁都是源于最近京都朝廷的大变动,这场风波狂澜不知何时、又由谁来停息,只愿这几十年未有的变局为百姓带来的是一位贤明仁德的君主。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这些声音将京城沉珂的宫墙都冲刷了一遍,傅成璧才又听见了脚步声。离鹿鸣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就像密雨打在叶子上那般沉闷又急促。 随着三面朱门嘭然大敞,声音陡然清晰,哗啦啦作响,犹如狂风骤雨席卷而来。 李元钧的士兵似乎教汹涌的洪水暗流步步逼退至鹿鸣台下。 段崇骑马行于前,面容冷峻清锐,腰间挂着骄霜,多少年的风霜都未曾抚平他仗剑行走各方时练就的霞姿月韵、竹风松华。 共有三支穿云箭,一支箭用于震慑李元钧,另外两支并发,段崇没有给自己再用第二次的机会。 但是相应的,受到号召的江湖人士会接二连三地赶到临京,如今到京也仅仅限于盘踞在京城及其周边的各大帮派而已,若段崇此行失败,其他人会前赴后继地完成段崇的祈望。 这就是要他永远不得安宁?李元钧冷冷扯出来笑容,盯着越行越近的段崇。 段崇一手截停身后的大军,李元钧亦让退回的士兵散于鹿鸣台两侧。两人一高一低,遥遥间四目对视,冷意从茫茫雪沫中弥荡出来。 李元钧招来暗卫将傅成璧押上前来,锁链的长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好能到阑干前,可再往前一分就不成了。 李元钧一手掐住她的后颈,狠狠按在阑干上,迫使她看向段崇。他狞笑道:“如何回不去呢?当初不也是这样看着他死的么?” 深不见底的恐惧翻腾上来,方才独自一人面对李元钧的时候傅成璧都没这么害怕,此刻却是禁不住地打哆嗦。可她没有吭声,李元钧想从她眸子看到的恳求和可怜都没有,她仅仅注视着段崇而已。 群豪与士兵举动的火把熊熊燃烧、交相辉映着,照得鹿鸣台一片明赫。 段崇看到傅成璧时心神大乱,却也只持续了一瞬,她乌黑的眼睛像是沉着星河,亘古不变地流淌着,不用一言一语就能抚下段崇所有的不安和焦虑。 他眼神犹如新刃,刃锋雪亮,道:“李元钧,何必再牵连无辜的人?你我之间不如就按照千机门的规矩分个胜负罢。我可以在此立下誓言,如果我输了,江湖人即刻离开京城,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段崇到底不想大动干戈,逼得江湖和朝廷兵戎相见;更不想再利用江湖人为他前赴后继地复仇。双方大可以再血拼一场,可除了无谓的牺牲,却还能有甚么意义?就是死伤无数,一时也难分个高下出来。 李元钧不像段崇,他不怕牺牲更多的人,可他若想高枕无忧,答应段崇的条件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李元钧是个聪明人。 “千机门的规矩?” 这就大抵不用谈他们各自的下场了,绝非甚么成王败寇,而是你死我活。 千机门的规矩,十招之内定胜负,如若分不出个高低,则都按照败者处理,当局斩杀。有这么一条规矩放在前面,谁人都会在这十招内搏了命地杀掉对方。 但从前有鹰狩作为执刑者,现在却没了此人。 李元钧问:“如果超过了十招,又该如何算?” 段崇说:“算我输。” 李元钧嗤笑一声,冷讥道:“段崇,你还真是狂妄。……且上了这高台,再同朕讲千机门的规矩罢。” 一阵刺耳的铿锵铮鸣,于段崇面前迅速拉开一张无形的大网。若单九震是以尸首为偶设下了傀儡阵装神弄鬼,李元钧则直接省了尸体这一步,直接将数不胜数的兵刃悬于阵中,形成无处不锋芒的刀剑阵,能在须臾间将人的血肉之躯绞烂。 傅成璧再迫使自己摆出冷静的神情,见到刀剑阵张开的那一刻,仍不免倒吸一口冷气。 她乌睫微颤,有雪雾凝结于上。 段崇却并未有任何慌乱,反而是了然于胸地挑了挑眉峰,眼尾带笑,望向高台的李元钧,嘲道:“心胸狭隘,斤斤计较,你却还不如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