泞的路,背到长州县里至少要半个时辰,必然会二次受凉的。 脚步匆匆,去向刘大娘子家借牛车。 正巧刘大娘子的丈夫要进城,便答应送他到县里去。 这时候只有石鱼街的金紫医官药铺还开着了。 宣称祖上是宫廷御用医官,有金印紫绶的。 李大夫捋一捋白胡须,斜睨了一眼神色焦急的书生,开口便是两万钱。 在大融,医生本就是赚钱的行当,他又是江南一带有些名望的医生,即使漫天要价,仍旧有人愿意买单。 齐朝槿这会儿上哪给他凑出两万钱来? 他问大夫,诊病开药的钱能否宽限时日。 李大夫看一眼他怀中半昏迷的小郎君,脸色烧出不正常的酡红。 “我宽限得,你家小郎君可不一定拖得了……”他摸着胡须。 这意思是让交得上钱,才给诊病了。 齐朝槿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水鹊半梦半醒的,手从斗篷里伸出来,扯了扯齐朝槿的衣袖。 他垂首去听水鹊说话,忧心地问:“可是难受?” 水鹊呼吸滚烫,轻声细气地说:“齐郎,回家去吧,我会自愈……” 齐朝槿眉头紧锁,“不要说胡话,热病不能拖延。” 可是他真的能自愈啊…… 只是慢一些而已。 水鹊是每年要发烧一轮的。 算一算,正好今年该是这个时候,加上吹了些冷风,他的身体自觉地开始每年一趟的排毒了。 齐朝槿背他出门,急得要到当铺借贷。 水鹊烧得迷迷糊糊,安抚他:“你先别急……” 四匹马鸣声咴咴,朱漆双辕马车即停在街口,裘皮帷幔掀开,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把水鹊落在后背的兜帽盖回脑袋上。 却给炙热的温度吓得一惊。 崔时信问:“这是怎么了?发烧了?” 不待齐朝槿答,他大开帷幔,让人先上车来。 “京中医官局的杜医官恰好回来省亲,赶紧上来,先到我家去,我遣人去请杜医官过来。” 虎皮软衾,松木车厢,暖火炉放置中央,烧的荔枝炭,无烟,反而有清清的果香。 外面的裘皮帷幔一合。 齐朝槿在软衾上放下水鹊。 “多谢崔三公子。” 崔三瞥他一眼,凉凉地说:“用你谢什么?” 转而忧愁地去探水鹊的额头,“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相比起额头的灼热,他的手温凉,水鹊下意识地蹭一蹭他的手心。 到了崔府,三人下车,崔时信让车夫转道去城北杜医官的老宅请人过来。 换了别的人,是请不动的,杜医官毕竟是翰林院医药局的人,专为皇家权贵诊病开药的。 不过既是京城崔氏,加上崔三的母亲,杜四娘,与杜医官是同脉的亲戚,请人过来看病倒是不成问题。 过了外仪门,经过抄手游廊,崔父和杜四娘正坐在前院的亭中围炉煮茶,橄榄炭慢火深煮,小酌慢饮,左右两面围了漆画雕镂屏,后面帷帐低垂。 杜四娘见崔时信领着两个人进来,其中一个还让人背着,和崔父追到西侧院去询问,“幺儿,这是你的同窗?发生什么事情了?” 崔时信将水鹊扶到暖阁的床帐里,暖阁设有火墙,屋外烧火,通热入空心夹墙,阁内便温暖如春了。 杜四娘看床上小郎君的脸色,吓了一跳,“唉呦,哪家的可怜娇儿,烧得这般厉害?” 水鹊迷迷瞪瞪,勉强睁眼,视野中一个温婉妇人,他还能反应过来是崔三的母亲,于是弱弱地喊:“伯母。” 杜四娘看他这样难受,不免多情多感地红了眼眶。 赶忙让随侍去府邸的冰窖里取些藏冰来降温。 崔父想叫人去请郎中的,崔时信却道:“我已经遣人去寻杜医官了。” 齐朝槿立在一旁,不卑不亢地称呼,“崔大人,夫人。” 崔父认识他,是县中的青年才俊,于是面上严肃地颔首。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