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已经和楚姨说好了,到时候我下乡,你身体不好,先留在家里。” 水鹊纠结地扣了扣手指头。 那时候继父荀震就偶尔与他妈妈楚玉兰发生口角,是关于家里两个毕业的孩子谁下乡的问题。 水鹊那会儿心系任务,瞒着其他人就去报了名额。 荀定皱眉,“不是你的问题。楚姨只是后来偶尔会提起,说几句,荀震非和她吵。” “争吵也不算很严重。” “真正有问题的是,后来八月份的时候,荀震和两三个工友偷了厂里的酒和制冰机器,他偷公家的东西,厂长好心没叫人抓他,仅仅开除了。” 这会儿计划经济的时代,国营工厂的工人职位就是铁饭碗,即使是工作生产发生重大失误,也只会记处分,除非是个人作风严重错误,不然不会辞退开除。 荀定继续道:“他下岗回家,每天就持续酗酒。” 他说着,冷冽地嗤笑一声,“毕竟人模狗样装了七年,暴露本性也在意料之中。” 水鹊紧张地问:“那妈妈呢?他不会……” 他刚刚看楚玉兰的状态,除了脸色憔悴一些,没有看到什么疤痕。 荀定安慰他,“没事,我那天刚好放工回到家,他耍酒疯,我制住了,让楚姨到她同事朋友家暂住一段。” “然后弄了相当麻烦的离婚手续,前几天才下来。” 荀定补充,“嗯,你爸也有出力。” 这时候离婚很麻烦,一方要离,八方劝和,先不说亲戚街坊苦口婆心说和,更主要的是离婚还要单位开出证明,单位领导也会做思想工作,拿家庭事业捆着说道理,难上加难。 何况婚姻中的男方还不配合。 这样看来,水毅可能在当中活动了关系。 水鹊的目光投向水川,想要求证。 水川握紧方向盘,低声说:“父亲原本是想让妈和你一起回大院里过年的,但是妈没答应,加上外婆在老家摔了一跤,需要人帮忙照顾。” 漆黑车身的桑纳塔,从大院的东营门行驶进入。 警卫员认得这是水副军长的车,敬了个礼。 水鹊已经好多年没有回这边了,他看向窗外,觉得一切好像都没什么变化,还是他跟着母亲离开时候的样子。 车灯照亮的道路两旁,下落的雪扫成堆,冬夜里的梧桐树已经光秃秃了。 外围的是一排排五六层的集体楼,往里进是四层的红砖小楼,再向里就是二层带院的楼房,大院最中央坐落的是独栋别墅,越往里,夜中打手电筒巡逻的卫兵越多。 桑纳塔停在一栋红砖砌成的二层小楼前。 院子围着,小楼的屋前屋后长了爬山虎,不过在冬天,叶子全凋落了,仅仅剩下枝干吸附在斑驳的墙壁上。 水鹊解开安全带,问:“爸爸在家吗?” 水川盯着方向盘,沉默了一会儿,才恍然反应过来回答水鹊,“他出差了,小年夜估计能回来。” 水鹊发觉他心不在焉的,担忧地询问:“你怎么了?” 水川半阖眸,“你觉得妈和爸会复婚吗?” 他的语气逐渐有回忆的意味,“像以前那样,我们一家四口住在这里。” 水鹊怔了一下。 路边有小孩子夜里还在疯玩,嘻嘻哈哈从车旁跑过,在下一个路口被巡逻的卫兵劝回家里去。 水鹊坐在座位上,“嗯……我也不知道,这要看妈妈的意思吧。” 十年前,有曾经老首长的前车之鉴,形势严峻是一回事,但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父母聚少离多,加上父亲水毅也不是会表达的人,时间长了,感情当然就被消耗得没有新婚时候那样好。 水川静默了一会儿,颔首,“嗯,我明白了。” 荀定已经立在了车外,单手提着行李,另一只手敲敲车窗,“你们还要聊到什么时候?” 水鹊眨了眨眼睛,看向他。 荀定问:“不饿吗?都几点了,你肚子饿扁了吧?” 水鹊摸了摸平平的肚腹,“饿了。” 他下了车,问水川,“家里有什么吃的吗?”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