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湛生笑了笑,“我能有什么打算?当赤脚泥腿子这么多年了,再分配我到军区医院里去,那不是无牛捉了马耕田?我难堪重任啊。” 水鹊看他的脸色。 梁湛生收敛神情,半覆眼皮,“村里也没有新的赤脚医生接手,我走不开,也会辜负了老师傅。” 他说的老师傅,是本地当初收留他还传授他医术的老中医。 水鹊觉得梁湛生方才笑得很悲伤,语气还有几分薄凉。 听他说的话,那意思是原本是有想要将他分配到军区医院的打算的? 水鹊隐隐约约感觉梁湛生是矛盾的,他似乎对来处还有执念,但是又离不开这土地了。 “那陈医生呢?”水鹊问,“他不能接手吗?” 陈医生只是所里的卫生员,助手,还不是医生。 梁湛生沉默了一会儿,边叹气边嫌弃,“他那个水平……” 水鹊听明白了。 “那你就不回去了吗?” “不是我不回去。” 梁湛生把药材放进团箕里。 他没办法回去了。 梁湛生低着视线。 就像他认出了水鹊,却不会主动坦诚相认一样,他们之间背向而走,差得已经太远了。 水鹊听他的话里,又不明白了。 “既然不是你不愿意回去,那为什么不回去?” 梁湛生揽着竹篾团箕直起身,半开玩笑道:“一直和我说这个,你很想我回去吗?你不会年年过年还挂念着这个梁哥哥吧?” 水鹊抬起眼看他,诚实地点头,“嗯,我想你回去。” 梁湛生原本开玩笑的神色收起来。 ……… 水鹊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能感觉到梁湛生分明是想要回去的,但是却踌躇不决? 还没等到他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高个儿的青年拦住他的去路。 李跃青眼底青黑,眼白部分还布着红血丝,半牵半扯地,拉着水鹊到小道旁边的树荫底下。 他力气大,水鹊根本拗不过他。 “你做什么?”水鹊只好装作吃痛,委屈道,“弄痛我了。” 李跃青慌慌张张松开力道,“我看看。” 手腕果真红了一圈。 李跃青小心地吹了又吹。 “我不是故意的。” 他对水鹊道歉。 “嗯嗯,原谅你了。”水鹊大度地说,转身就想溜走,“那我就走了。” 李跃青刚才被一打岔,现在又重新反应过来。 他掰着水鹊的肩膀把人带回来。 水鹊背后抵着树身,“怎、怎么了?” 李跃青状态看起来格外糟糕。 声音也沙哑,“你为什么躲着我?” 水鹊躲开视线,偏过头,“没有躲着你,恰巧每次都没有碰上而已。” “你有。”李跃青据理力争,“我前两天和你打招呼了,你分明看到了,转身就走。” 李跃青:“我做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水鹊抿住唇,不说话。 李跃青好像周身泄了力气,肩膀也垮下来,低垂着脑袋。 失落地问:“那为什么你让我哥亲,让那个兰听寒抱,还和梁湛生都有说有笑的,唯独不乐意搭理我?” 水鹊小声开口,“因为……” 李跃青猛地抬起脸,盯着他,“因为什么?我哪儿让你看不过眼了?” 小知青磕磕巴巴地说:“因为、因为我水性杨花,就喜欢今天和这个好,明天和那个好。”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