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灼已经在帐中坐了一整夜。 在京城的情形更加明朗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 却得做好准备防患于未然。 顾家军十五万将士, 北戎能凑齐的兵马最多也就是这么些。 今年有山头那处防线的瞭望台和地形优势,北疆的布防本来是绰绰有余的。 可若是进京勤王,势必要带走至少三万人, 一下子便捉襟见肘起来。 北戎今年迟迟没有动静, 这种不寻常让顾灼心里不安。她担心北戎前几年的小打小闹是故意为之, 只等顾家放松警惕之时给北疆致命一击。 她须得重新调整兵力,也得让爹娘回来坐镇稳定军心。 擂鼓声响,天将破晓。 顾灼虽一夜未眠,却不见困意,心头清明。 她起身活动了几下手脚,掀开帐帘—— 外头晨光熹微,寒气凛洌,士兵们正整齐有序地列队,精神抖擞,摩拳擦掌。 她得做好她该做的事。 护住北疆,护住大裴,也护住十几万顾家将士。 - 千里之外的京城内,各处皆有身着银甲手握腰刀的士兵巡视,气氛压抑得不同寻常。 还有摄政王府那些来无影踪的黑衣侍卫,穿梭着不知是在寻找何人。 已经六七日了。 百姓们知道怕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皆闭户不出。 街上的铺子门面也都息了热闹喧腾的吆喝,唯恐触了霉头,冷清得不像样。 城楼巍峨高耸,檐角锋利地扬起,似是睥睨万物。 染着朱漆的大门上卯着一排鎏金的铜钉,处处彰显着皇城的华贵威严,却不见往常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 守卫在此的士兵正颜厉色,不近人情。无论谁来,得到的都是冷冰冰的一句:“任何人不得离京。违令者,斩!” 整齐铿锵的步伐声来来往往,观察着周围一切可疑之人。 于是,压根就没人敢靠近这里。 远处两个纵马疾驰的身影直冲城门而来,其中一人高举手中令牌,扬声喊道:“摄政王回京——速开城门——” 站在城墙上正吩咐着什么的羽林军统领听见声音,立时转头去看,瞧见为首那人的面容,这些时日悬起的心才终于放下。 他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城楼,声音洪亮地命令门内的士兵:“快开城门!” 傅司简到了近前时,城门已经大开,马匹风驰电掣,片刻不停。 只有他身后掀起的大氅在众人眼前掠过,像是泼下浓墨。 惊扰一潭死水,又压下所有波澜。 长街上没什么人,唯有急促且沉重的马蹄声哒哒作响,昭示着主人心中的焦急不安。 宫门紧闭,侍卫比往日里多了一倍。 傅司简猛地揪住缰绳:“吁!” 萧萧嘶鸣声中,马蹄高高扬起又落下,掀起一阵尘土。 - 勤政殿前的宫女太监瞧见突然出现的摄政王,脸上的惊讶之色刚显露便又本能地收敛起来,站得更为恭敬肃然,生怕浑身寒意的冷面阎罗一个不顺眼就取了他们的性命。 傅司简自是没空理会,他推开殿门快步走进内室,便瞧见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的裴昭。 十二岁的少年,身量还不到他肩头,在他面前时永远是那副长不大的调皮小子模样。 他看着裴昭年少丧父丧母后艰难走出消沉,看着他用自己的稚嫩肩膀扛起大裴江山。 裴昭是他的侄儿,是皇兄唯一的孩子。 傅司简竭力抑制住心头的暴戾杀意,侧头看向自他进了殿中便跪在一旁的章太医:“皇上身体如何了?” “王爷,皇上这几日每天能醒来一次,时辰不长。臣与众位太医诊脉以为,皇上中的毒只是让人困顿难醒,真正的危害之处是长期进食不利导致身体越来越虚乏,最终——” 剩下的话,章太医不敢说下去,却也知道摄政王听得明白。 “何时醒来?” “没有确定的时辰。” “可有解毒的办法?” 章太医的头垂得更低:“太医院拟了几个药方,还在古籍中找出一套针法。只是,皇上不同意让宫女太监中毒后替他试药,醒来时又特意吩咐过,要等您回京后再用药。是以,臣等......还未开始给皇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