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景宁寺也不会再要他了。 身后的顾茂柔还在说什么话,顾无惑已经不想再去听,他把沾了鲜血的剑收回剑鞘中,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里,然后连夜回了瑞王府。 瑞王府受损严重,如今差不多已与废墟无异,白日里大抵已经有人来清理过,门口倒是干净了许多。 顾无惑下马时踉跄一下,被身后的侍从扶住,他对他们道:“天一亮便去城内挨家挨户搜寻打探,有没有怀胎九月或者已经生产或小产的妇人,城郊附近也不要落下。” 侍从们应下,并不敢多言什么,跟着他一路进了瑞王府。 他先到了净园,大抵因为叛军知道这里是他的居所,所以毁损得格外严重,房屋都有被烧过的痕迹,已经是一片断壁残垣,只有外院稍微好一些。 顾无惑先找到温芍住的那间,里面黑洞洞的,虽然不像里面那样被火烧得一塌糊涂,但也几乎打砸得不剩什么,只是依稀还可以看出房屋原有的框架。 进到里面,窗下放着的小榻已经塌下去了大半,半面窗子都被火燎着过,熏得墙面又灰又黑。他几乎是一寸一寸慢慢翻找着,等到了最后,顾无惑才可以确定下来,这里没有什么曾经有过生命痕迹的东西,没有干涸的血也没有烂出来的骨肉,只满室的疮痍狼藉。 她不在这里。 黑暗中,顾无惑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原本是没有心情去细看的,但不知为何,他对这里的东西又是恐惧又是好奇,便不由弯下腰,拿着火折子一照。 地上似乎是一样圆圆的物事,也同样被火燎过,并且已经塌了一半下去,顾无惑伸出手指把它捡起来,入手的刹那便已经辨认了出来,那是一只拨浪鼓。 他曾经在临行前送给温芍的那只。 温芍把它留在了这里,也或者是温芍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王府。 他心下大恸,手指几乎是乏了力一样的发虚,继而拨浪鼓又重新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顾无惑连忙重新俯下身去,想要再拾起拨浪鼓,然而已经毁损之物又如何再经得起摔落,就在落地是瞬间,一半的鼓面已经摔得粉身碎骨,化为齑粉洒在了地面上,再也拾不起来了。 如此便更看不出来它原本的模样了。 他的手便停留在那里,若非离得极近也发现不了在轻轻颤抖着,而后有一滴温热的水滴落到指尖上,旋即又从指尖滑到了污糟的鼓面上,与灰黑混作一团,再也辨认不清。 此后顾无惑便在破败的瑞王府寻找了整整十日,几乎要把瑞王府翻过来,齐姑姑的尸首被辨认出来,就在净园和宜芳苑之间的路上,顾无惑让人将她厚葬,逝者已逝,无法再挽回,可温芍却始终没有找到。 这于顾无惑来说是好事。 瑞王府找不到温芍,就说明她活着离开了瑞王府。 可是城中也依旧没有她的踪影。 直到侍从拿来了一块玉佩给顾无惑,顾无惑看了一眼便认出是自己的东西。 这是当铺的东西,因为不是寻常物事,所以当铺掌柜看出来也不敢留,打听过后直接呈了上来。 再查下去便牵扯出一对姓任的老夫妻,顾无惑把他们叫到了跟前问话,那老妇便告诉他,玉佩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送给他们的,当时她受了惊吓即将临盆,他们便收留了她,没想到最后也没熬过来。 顾无惑一面听着,一面死死地拿着那块玉佩,玉佩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嵌入指腹中又冷又硬,使得他整只手都发白。 “那么尸首呢,尸首去哪儿了?”他听见自己问道。 老妇道:“这位贵人,那会儿城里是什么情景,哪里还有什么尸首呢!” 顾无惑点了点头,让人给了夫妇俩赏钱,并且将他们送走。 所有人走后,顾无惑还是像原先那样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玉佩出神,仿佛在想什么事情。 如此就算是尘埃落定了吗? 温芍已死,再也不用找了。 他想起温芍平日的样子,总是很好说话似的,她只是一个奴婢,怕是唯有如此才能生存下去吧?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