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燕好尤为酣畅,肆无忌惮得有些离谱,屋里动静闹得大。 “曲池……”她话语里也带着泣音,“帮帮我……” “好……” 歇过半刻,曲池起身穿衣,吻吻她汗湿的额头:“我让人提水来洗洗。” 屋里只剩她一人,甜酿盯着床帐半晌,慢慢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一双眼。 曲池带着仆童把热水热饭送到屋内,扶着甜酿梳洗一番,吃过些东西,见她懒洋洋的无力,又把甜酿摁在床上休憩,见她披着满头乌发,在枕上怔怔出神。 他就在一旁守着她,见甜酿连着眨睫,而后轻轻阖眼,肩头轻微起伏,知道她累得睡了,轻轻掩门,出去吹吹江风。 今日船至镇江,再往前走,就要横渡长江,而后至瓜洲,瓜洲之后就是江都,也只不过余两三日水程。 天气尚好,江面水阔,天水一色,船客们三三两两聚在甲板上喝茶闲话,曲池略略瞥过,只见人群中站着一男子,临着船舷背手而立,暗灰衣袍上繁复绣花,身形挺拔,玉冠束发,这人看着气质本该是清雅的,却因那身暗沉的衣衫,平添了几分阴郁之气。 许是察觉曲池的目光,也许是早就有所意料,那人偏过一点侧脸,薄唇,刀刻般的颌线,利落长眉和狭长的丹凤眼,遥遥看了曲池一眼。 曲池没见过此人,只觉他的目光直直望着自己,锋利如刀,有些漠然,有些阴冷,兀然吃了一惊,定睛再看,那人一甩袖,离了甲板,走进了舱室内。 曲池心内有嘀咕,想了想,不以为意,将此人抛下不理会。 船过镇江后,夜里泊在瓜洲渡口,隔壁头舱有了开门和脚步声的动静,第二日船家来清理舱室,曲池才得知隔壁的船客昨夜里在瓜洲渡口下了船。 船越往前行,甜酿的神色绷得越来越紧,她不说话,也少了和曲池闲聊的兴致,只默默盯着外头连绵的江水。 曲池去握她的手,只觉她两手冰冷,掌心都是冷汗。 “你到底在紧张些什么呢?满手都是汗。”曲池将她的手暖在双掌间,柔声问她。 “很多啊。”甜酿看着江面,“第一次见夫家,怕他们不喜,还有我姨娘和弟弟,是不是该去见一见,还有……那么多人……” 她长长吐出口气,蹙起了眉尖。 纵使他早已离开了江都,再回到江都,她心里依旧觉得难以面对。 未料到四年时光已过,未料到她一次次回了这里。 只有还有牵绊,一个地方或者一些人,那就意味着要重新面对过去,或许也意味着……重逢再所难免。 曲池看着她,也略略皱了皱眉。 船到江都,曲家派人来接。 接人的是一个内院的管家,带着三个仆妇,三个家丁,衣着崭新,颇有些傲气,见了曲池,先向曲池礼行,又对着甜酿喊了声夫人。甜酿看这几个下人举止,只觉是个重礼之家,点点头,牵着曲池的手上了马车。 曲家府宅距离哨子桥颇远,隔了半个江都城的距离,近望曲宅,比施家还阔气许多,也是楼阁台榭,雕梁画栋,马车从侧门而进,眼见着就是一堆堆的仆妇。 甜酿隔着车帘,望见外头的阔气景致,只觉非是寻常商贾之家,压低声音问曲池:“你家派头不小,是巨贾之家?” “哪里,这是家里人多,又二叔家住在一处,一扇小门连着,所以看着大。”曲池微笑,“我家若是巨贾之家,那江都遍地都是豪门大户……只是小有资产……家里在江都开了三四间银楼,还有些门路,进献些珍宝到那些达官贵人手里。” 那就不是如施家那般的普通商贾,甜酿责备他:“你应当早些告诉我。” “有什么关系。”曲池收敛笑容,“我们只管在钱塘过我们的悠闲日子。” 堂上有主家迎人,曲池牵着甜酿的手拜见家长,曲父年过五旬,稀疏短髯,已然花鬓,和曲池略有些相像,气势不威自怒,继母姓苏,四旬出头,算是中年美妇,面上倒是和气,旁侧还站着曲池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