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人……” 男人慢慢阖上了眼。 施少连比况学更早收到消息。 他和况苑书信来往频繁,江都的事情,都是况苑暗中替他操办的。 信鸽上的字条寥寥数语,他却看了许久。 “况苑死了。”施少连将书信投入轻烟袅袅的香炉中,“杜若的孩子是他的,他势要和离再娶……薛雪珠服毒自尽,连带着拖他下水……” 甜酿正在调试新香,听他话语顿住动作,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去年偶遇杜若和蔻蔻的情形,震惊久久不能回神:“要回江都去看看么?” “人已经死了,我没有灵丹妙药,也不能起死回生,看有何用?”他脸色冰冷如玉,语气轻飘冷淡。 甜酿扭头看他,他却偏首看窗外暮色四合,瞳中尽是落日的余晖,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到底是谁的错呢?” 不知怎的,甜酿能从他的语气中品嗅出一丝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伤。 “没有人无辜。”甜酿轻声回他。 “死了的人才无辜。”他似乎是喃喃自语,“你觉得况苑该死么?” 甜酿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不是薛雪珠,也不是杜若,无法切身体会他们的伤痛。 张优死了。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烟雨蒙蒙的画舫上,市舶司的张大人是如何落水,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咽气了。 况、张两家的丧钟,只相隔了短短两日。 两家的丧事都不吉利,尸身没有在各自家中久留,事情也很凑巧,最后三只棺椁都搁在青龙寺的一间偏殿里,吊唁的亲朋好友由一个门槛踏进去。 没有人知道,那混在人群中披麻戴孝的母女,心中到底是为哪个亡者恸哭? 苗儿在家中安然诞下一名宁馨儿,况学还没有把消息告诉家中,就收到了江都家里的丧信,况苑是长兄,雪珠是长嫂,就算要闹到和离的地步,也绝不可能会有这个结局。 苗儿身体十分虚弱,无法带着刚出生的孩子随丈夫一道回去奔丧,况学只得托施少连和甜酿照料妻儿,自己带着宁宁和巧儿快马加鞭回江都奔丧。 一日之后,张圆也急急奔走,半途跟况学撞见,两人相见抹泪。 甜酿每日都会去况家坐坐,帮着苗儿看顾宁馨儿。张优的消息还是方玉从官署里透露出来的,甜酿也愣了愣,云绮万分感慨:“也算是难兄难弟,两家出了这档子事情。” 在张圆看来,自家二哥的死太过蹊跷。 人救上来的时候,围观的人都能看出,这确是溺水而亡。 那日画舫上本该没有张优,是回家道上被硬邀去喝酒听曲的,张优没有喝太多的酒,他还通水性,一个能凫水、尚且清醒的人,没有太过挣扎,只呼叫了一声,便直直地沉到了水底,甚至都没有等到船工跳下去救起就已丧命。 “水里有水鬼,黑黑长长像蛇一样,潜在水底,一转眼就不见踪迹。”人人都这么说,不管会不会凫水,只要遇上水鬼索命,就是见阎王的时候。 张夫人哭得死去活来:“那日本来说得好好的,要回家来办事,到底是谁让他去喝酒的,把我儿害了去。” 跟着张优的小厮说,也是一个家仆拦住了马,说起来头头是道,却说不清是谁家的家仆。 下葬前,张圆扒开了二哥的棺盖,尸体肿胀的腿脚上,脚踝处有两道不起眼的细细勒痕。 不是意外,那就是命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