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该意外?”阿殷挑眉瞧着她。将近两月未见,这姑娘倒是清减了不少,眉目中那股傲慢和不服气似有收敛,也不知是不是隋夫人教导的缘故。只是如今战事吃紧,隋丽华这般脾性本该在京城好生管束才是,怎的又到了此处? 隋丽华一笑,在阿殷身侧站定,“难道只准王妃擅自出京,就不许我北上?家父……”她的声音未落,忽然顿住。 隔水的厅中,管弦之声忽然顿住,夜风里隐约有争执声传来,听着倒像是常荀的声音。 那边今夜本来算个是小小的庆功之宴,有定王和常茂坐镇,怎会起争执? 更何况,这闹出动静的,还是向来八面玲珑的常荀? 阿殷哪还有心思管隋丽华,心神皆放到了水对岸。不过片刻,借着朦胧的灯笼光芒,就见常荀匆匆出门,他的身后跟着常茂。两兄弟似是起了冲突,常荀脚步飞快,不理会身后的动静,径直离开宴席。常茂追出来将他叫了几声,颇显气急败坏,见定王随之而出,忙躬身行礼,似是在说什么。 定王那边摆了摆手,又回身看向厅内。 常茂旋即连连施礼,似是赔礼,又像道谢,恭送定王离开,便又回厅中主持宴席。 府邸中的荷塘并不大,常荀本是习武之人,含怒而出,步履飞快。这头阿殷和隋丽华尚且茫然,他那如风的身影便迅速过了甬道,片刻之后,定王亦大步走过,并未发现站在昏暗处的阿殷和隋丽华,只紧紧跟着常荀的脚步,面色似也不善。 两人迅速行过这一带亭台,到得寓所。 常荀进院时满面怒气,一脚踢开屋门,便重重甩上。院中仆妇知他是刺史的亲弟弟、定王的司马,哪敢怠慢,瞧见这情形,登时吓得不敢言语,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片刻后定王进院,冷冷扫过院中众人,摆了摆手,那些人便鱼贯退出。 定王也不敲门,沉着脸将屋门掀开,随后重重甩上。 屋内灯火昏暗,常荀站在内间,等定王进门后,方才那气怒之态尽数收敛,跪地行礼道:“方才失礼,请殿下恕罪。” 定王当即将他搀起,“见机极快,谈何失礼?我瞧令兄的神色,怕是当真以为你是盛怒负气而出。” 常荀笑了笑,“不如此,哪还有单独说话的时候。殿下是有什么吩咐?” “想必你也能看出来,高元靖身边的御史田甄是太子的人。他既设法挑拨,令兄又拿令堂说事,显然也是得了太子的授意,想将你我分开。你便佯装是听我的劝,待会去同令兄赔礼,趁这个机会,带着徐煜尽快回京。”定王见常荀似要反驳,怕耽搁太久令人起疑,当即摆手阻止,道:“北边的战事有我和舅舅,你回京城,还有更要紧的事做。常荀——这件事关乎皇后和太子,除了你,没有人能做到。” ☆、第102章 3.16 屋中无灯无烛,昏暗中常荀看不清定王的神色,却能分辨出语气里的郑重。他当即肃容道:“殿下如今处境凶险,常荀既为司马辅佐殿下,必当竭尽全力!请殿下吩咐。” “此事恐怕有违令尊教诲,你可深思后再做决定。”定王语声低沉。 常荀诧然抬头。 相识多年,定王向来令行禁止,极少有过这般态度。他如此郑重其事,必是关乎立场原则之事,如此要紧的时候,又关乎皇后和太子,莫非是为党争? 常荀心中一凛。旋即,便缓声道:“去泰州之前,我就曾想过此事。殿下此次北上抗敌,若得胜回京,便是朝堂上下无人能比的功劳。临行前皇上圣意已经有所动摇,皇后和太子不会坐以待毙,殿下的苦累更不能辜负,所以京城之中,必会有一场较量。若殿下不先发制人,必会受制于他们。殿下觉得,这种关乎生死的关头,还要计较这些吗?” 定王闻言倒是有些诧异,片刻之后,伸手往常荀肩上拍了拍。 “兵部侍郎武道,你可认识?” “认识。虽然出身不高,但为人忠正刚直,一心为皇上办事,挺得皇上器重。” “一心为父皇办事?”定王嗤笑,“他是太子的人。” “太子的人?”常荀的诧异溢于言表,“怎么可能,他……” “他藏得极深,却很有用。舅舅在北庭领兵,我带着阿殷行军在外,皇后和太子必定会设法令父皇猜忌于我,令父皇对我更加防备。这个武道,便是回击他们的最好人选。”定王并不打算太拖延时间,因怕常茂等人起疑,便将谋划的事简略说与常荀,交代他当如何行事。 常荀何等默契灵透,听罢他的嘱咐,当即会意。 随后,定王恢复了方才的冷肃之态,率先走出屋门。身后的常荀垂着脑袋,颇不情愿的模样,跟着定王回到宴席,佯作是被定王说服,为方才的失礼赔罪。常茂自然深感定王,又说京中高堂病重,他在西洲庶务缠身难以回京,好在泰州已定解了燃眉之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