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料殿下不周,令殿下昨夜略感了风寒……今晨,今晨有些发热,尚在歇息。” 从玑脸色顿时变了。 昭仪皱紧眉头,方欲追问,却见皇后已从座中起身,目光未在姜氏身上停留,径自落在于从玑脸上,“皇子现在何处?” 从玑顾不得请罪,忙为皇后引路。 跪地未起的姜璟只觉有风冷冷拂过脸上,是皇后的朱衣广袖掠过,带起了她背脊上一层微微战栗。昭仪驻足,抬手命她起来相随。姜璟咬唇起身时,瞥见了弟媳郑氏的冷笑。再一抬眼,见皇后的身影已在门口,衣袂翻飞,竟走得比从玑还快,鬓间凤钗摇曳,环佩相击有声。 连商妤也从未见过皇后走得这样急。 第十六章 下 寒风劲卷,枝上积雪跌落。 商妤接过侍女手中的伞,急步追上皇后,倾伞为她遮挡。 一路行来,皇后走得太急,点点碎雪落在她如云宫髻,她浑然未觉。 又一阵急风扑面,吹得皇后鬓发纷扬,被这风一呛,掩袖连连咳嗽,咳得眉心紧蹙……商妤一手持伞,一手相扶,知她咳嗽牵痛了伤处。 昀凰摇了摇头,缓过气来,脚下一步未缓。 “皇后且宽心,今日殿下见着皇上皇后归来,明日就大好了。”商妤柔声劝慰,瞧着昀凰异于寻常的脸色,心下酸楚,到底是骨肉相连,孩子稍有风吹草动,落在做母亲的心上,也是轩然大波。商妤如是想,昀凰却蹙眉不答,目光阴郁,心底另有一番风急浪卷。风呛入喉头,带起胸中牵痛,生冷的撕扯着,越发心神不宁。昀凰只恨脚下路长,全顾不得庄重仪态,一路越走越快。商妤不敢劝,急急随上。 身后一行人,皆低头疾行,绣履与乌靴底带起雪屑四溅。 到院门前,姜璟一眼望见几名医侍也在跪迎的仆从中,御医已到了,心头顿时一宽。小儿风寒不是什么急症,有仲太医在此,大可安心。 此念方起,便见仲太医与乳母等人迎了出来,仓皇跪拜皇后。 望见仲太医脸色,商妤心下一凛,从身后看不见皇后的神色,只见她如削双肩陡的沉了一沉。 “皇子怎样了?”皇后语声凌厉。 “回禀皇后。”仲太医重重顿首,隐有颤声,“臣惶恐,殿下征象有异……所染并非寻常风寒,乃是,乃是疫毒外侵。” 疫毒。 昀凰耳中轰然,心中虽早有最坏预感,猝听之下,眼前仍是天地皆暗。 从姜氏口中听见孩子染了风寒,便似一枚冰针在心尖扎下——金枝玉叶的孩子,衣食寝卧都有人不离手不眨眼的守着,岂是那么轻易“略感”风寒。更不早不迟,偏在帝后回京之日。 她是如血猩红的深宫中挣扎活过来的人。 生来就在宫闱深不见底的暗流里,杀伐求存,早知此间从来没有所谓不巧与不幸,一切蹊跷,皆有因由。 “疫毒!”温婉如商妤,也切齿颤声。 姜璟几疑听错,身子晃了一晃,周身都僵了。 从玑脸色已苍白如纸。 跪在地上的乳母等人,面无人色,伏在冰冷如冻的地上,砰砰叩头,口中不住叫着“奴婢死罪,奴婢死罪”……皇后僵立了一刹,一语不发,迈步走向房中。 仲太医抬首急叫道,“娘娘,且慢!这疫毒怕会过人,娘娘凤体为重,暂勿接近为好!”皇后恍若未闻,仍往前走,商昭仪紧随了皇后,脚步几近踉跄。 从玑情急之下,顾不得尊卑僭越,抢上前欲拦阻皇后。 皇后头也不回,重重挥袖一拂,纤弱之躯的力气,竟将从玑一个七尺男儿推得退开半步。他无计可施,眼睁睁望着皇后越过跪伏一地的侍女们,亲手掀起了床帏。望向小皇子的一瞬,皇后本已苍白的脸色,失尽血色。 商妤终于瞧见了昏睡中小皇子的模样,一时惊痛得,耳后血脉突突剧跳。 从玑看不见小皇子怎样了,只见皇后一瞬不瞬地望了孩子半晌,缓缓轻抚孩子面庞,又俯身抱起小皇子,连同被衾裹着,紧紧搂在怀中,脸颊轻贴,一言不发。身旁商昭仪恻然别过脸,泪如雨下。 姜璟硬着头皮近前探看,一看之下,再站不稳,跌跪在地。 皇后怀抱中的小皇子,乌发披散,小脸宛如凝脂,雪白肌肤上,却现出点点猩红,竟满是触目惊心的红疹,红如毒火熏燎,一见之下,姜璟骇然欲绝,今早还只是发热昏睡,半日不到,竟发起毒疹来! 小皇子双眼阖起,眼睫微颤,半昏半醒里哼了两下,声气低弱。想是红疹痛痒难当,他抬手抓挠,手背上赫然也是红疹。皇后将他小手轻轻握住,怕他抓破肌肤,孩子却只难受得扭动身子,手脚乱蹬,一声声哭哼起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