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樊氏也默然不语,只有桓攸的妻子许氏转头来看我,抿唇笑了笑。 桓府的女眷之中,许氏与我的关系最善。原因无他。桓攸是长子,许氏是长嫂,桓攸素日忙碌,要担起照料幼弟的职责之时,便总是让许氏来出面。偏偏公子又是个不喜欢被家中琐事打扰的人,许氏要问些起居之事,便总是由我出面,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公子也知道这些,故而当我缺了梳头的人,他便去找许氏借了红俏。 众人皆是识趣,新一轮见礼攀谈开始之后,秦王和大长公主夫妇等人的案席前都有人来敬酒,公子这里却颇是冷落,就算那些人再想接近公子,此时也不敢过来。 我自是明白其中道理。公子声称与我是夫妇,他们若来拜会,便须得连着我一起拜,那么便是承认了我和公子的关系。桓肃虽面上无异议,但那勉强之态,众人是看在眼里的。且大长公主也并未表态,不会有人傻到冒这般风险来敬酒。 公子似乎全然不以为忤,将我喜欢的茶点都摆到了我的面前。 “你午膳必是不曾好好用。”他说,“吃吧。” 我看着他,心中如暖流淌过。 “使你去找了红俏来给我梳妆?”我拿起一块蜜糕,小声问他,“你怎知道她会梳头?” “青玄说的。”公子道。 我了然。 “不喜欢?”公子追问。 我将他的手握住,道:“喜欢。” 公子看着我,将我的手反握住,唇边带着笑,目光温柔。 “吃吧,”他又将一碟刚呈上的红豆糕放到我面前,“凉了就你不好吃了。” 这场聚宴虽然是桓府办的,但宾客们显然知道谁才是当下最该讨好的人,到秦王面前去见礼的人络绎不绝。 秦王自少时离开雒阳,每次回来,人们都本着避嫌之心,无论什么聚宴,秦王跟前总是门庭冷落。今日的盛况竟是头一回。 不过大长公主和桓肃甚是聪明,与秦王同坐上首,来拜见秦王的人自然也要同时拜见他们,稳稳保住了排场。 本朝的风气,是聚宴上绝不可提朝政之类的庸俗之事,但对于秦王这种从不沾清谈诗赋的人,人们也实在没有别的什么好说的,话头便只剩下了问安。到了他面前,问候他近来身体如何,问完了,又问董贵嫔身体如何。这话题延伸下去,自然而然的,终于有人率先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关心的八卦。 “听闻子启后宅尚空虚,可见一直寻不见合意之人?” 说话的是沛王,酒喝多了,满面红光,醉醺醺地问道。 秦王也饮了不少酒,却毫无醉态,面色如常。 他微微笑了笑,道:“此事,孤亦苦恼,恐怕是注定如此。” 周围众人发出一阵笑。 我看了看秦王,心想才怪。我仍然不觉得他果真是钟情于我才如此,不过若有人想插手他的后宅之事,那也是妄想。 沈延感叹道:“大司马为国鞠躬尽瘁,我等都看在眼里,可后宅之事关系后嗣,大司马也该尽心才是。我昨日拜见董贵嫔,她说起此事亦牵挂不已。” 沛王将手一挥:“大司马勤勉,这等事,何须大司马操心。我明日便送十个绝色女子到大司马府中,都是二八年华,保大司马喜欢……” 他说话越来越不入流,在场的女眷们皆露出羞赧之色,年纪大了的侧脸忍着笑,未出阁的则将纨扇半掩着脸。 大长公主看了看秦王,笑着都大司马道:“此事董贵嫔早已在张罗,何须你来操心。你家中那几个儿郎还未寻到良配,却不知我等何时才可吃到喜酒?” 众人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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